黑暗中光亮变弱,井口放着的蜡烛,竟是刚好燃尽了…
  “还继续…拉吗?”人是惧怕黑暗与未知,加上已经快要拉上了,松手再去点燃蜡烛,又要重新费一次力气,杰南尼有些拿不准,再次问到楚司译。
  “继续。”语气果决。
  待拉上来,手下的轮廓和触感无不告诉他们,这是具人体。
  “滋啦——”新的一截蜡烛被点燃,在地上照出了一跳一跳的橙色光圈。
  “这不是…巴图叔的阿姆?!”杰南尼大惊,那皮肤褶皱熟悉的面容,耳饰装扮,无一不在告诉他这一点。
  “什么?”楚司译眉间微蹙,也有些惊讶。
  他记得白天巴图说他告假,回去看他生病已久的阿姆,此时已经夜半三更…一个老人怎么会被悬吊在井里…
  “嗬咯——咯咯——”地上躯体的喉咙,还在鼓动出声,但是除了那块儿肌肉,其他部位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杰南尼手心泛寒,眼底明显犹豫,却还是径直将手放于地上躯体的侧颈上。
  “没跳了…”杰南尼说出自己的判断,就算躯体的喉咙还在滚动作响。
  女性大多都不会有喉结,就算到了年老色衰之时,也不会有,但是躯体喉咙处,确实鼓起一块。
  楚司译半蹲,目光凝重,拿着蜡烛凑近了些。
  躯体深色皮肤下,被什么东西一顶一顶,当突出的部分抵上外皮,那形状,让楚司译联想到了机械中转动的圆形零件。
  如果将他们听到的声音换成工业革命中机械的运转的“咔哒——咔哒——”声,也毫不违和,声音间隔时间规律至极。
  ‘总觉得哪里不对?’楚司译手指朝那位置,按了下去,像是按到了一个开关?
  声音停了。
  ……
  正当楚司译又动手按了按时,脸庞一下被一把火棍照亮,极近距离带来额高热令他面颊顿时滚烫,不得不起身后退。
  “你们在做什么?”
  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来了一群小心靠近的人。
  而刚才拿着火把说话地,正是一群人领头的巴图。
  参与寻人的人群,不下三十余人,其中有穿着铠甲的士兵,但是更多的是穿着日常服饰的民众。
  除了巴图现在的视线已经移到了地上他阿姆的身上,其余人…都以一种极为怪异地眼神看向刚才手放在地上躯体喉咙处的楚司译。
  杰南尼看这架势,顿然明白,楚司译刚才查探的动作,刚好被这群人撞见,恐怖……
  “大家不要误会,我们只是……”
  “就是他!”杰南尼话说到一半,被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女人厉声阻断。
  ‘什么就是他?’楚司译看着这群已经有些气势汹汹的人,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果然,又听见那中年女人道:“就是他半夜背走了巴图的阿姆,这身衣服,我不会认错!”
  楚司译:“……”
  这怕是,又要开始倒霉了,楚司译心中苦笑一声。
  比起楚司译短暂的沉默,杰南尼眼底燃起了火焰,张嘴吼回去:“就凭一身衣服就敢胡编乱造?这人,明明是我们从井里,拉上来的!你们看清楚他是谁?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杰南尼真的是被气笑了,他真想骂,这都是一群什么愚民?只相信他们眼前看到的。
  他们难道忘记了上次对眼前这个外邦少年的误会了吗?忘记了眼前这个少年在魁子案件中所做的贡献了吗?
  被杰南尼这样一说,盯着楚司译的脸,心中开始动摇,他们对那中年女人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认错了人?”
  中年女人不语,而是眼神盯在那地上一片死气的躯体上,猛然大惊道:“醒了,人醒了!”
  “阿姆!”巴图见地上躺着的老母亲突然张开了眼睛,立刻将她扶了起来,只是手掌之下,冰凉、发硬。
  “巴图他阿姆,醒了我问你,是不是就是此人,将你半夜带走,丢进井了的?”
  地上躯体的眼睛不转,如果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双已经不会收缩的死.人眼睛。
  她抬起手,却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楚司译。
  杰南尼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面对众人那严峻的神色,楚司译面露些许无奈,心道:‘果然’。
  ‘眼前之景,才是真正送他的礼物……’“阿姆,阿姆你怎么了!”随着巴图着急之声,地上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喉咙凸起之处消失。最后眼睛大睁着,不同了,如同一瞬猝“死”。
  但是楚司译和杰南尼和清楚,这老妇人,早就在他们拉出井时,就已经没气了。
  “他杀了巴图的阿姆,是不是之前结了什么怨?”有人已经认定了凶手。
  “人死前都指认了,还有什么冤枉可说…听说当初中央街上的事,巴图就是负责处决他的刽子手呢……”有人臆想了杀人动机。
  “人都是善变的,之前司译大人敢相信他,是他还刚当上贾胡提将军侄子不久…我看是他现在富贵享受久了,心就变了……”有人话中嫉妒,挑起对立,引发众人愤怒。
  ……
  楚司译隐隐听着周边的议论,短短分钟间,他似乎已经将他犯事前的起因、经过、结果,听了个完整。
  这就是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