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司译在殿中缓缓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抬头看清周围。
原来,贾胡提,乌瑟,就连孟克佩勒松内布竟然也在。
一旁的还有站在外围的巴图,以及与侍女站在一列的那位蒙塔立的公主赛雅斯。
在众人交错的视线下,楚司译终于举起了他握着的右拳。
整个手臂肉眼可见,正在轻颤,不知握着什么东西。
单拳,缓缓打开成掌。
一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发亮的石头,闪了众人一下眼才看清。
是一颗灰色的石头,但是光度却不浅,仔细一看内核,竟然还有些暗暗的红。
但随着光亮,一股血腥味儿也飘散开来。
楚司译的手掌,血肉一片。
就连他手掌的五指,似乎都被这颗像是滚烫的石头灼伤。
掌心的那块石头,甚至嵌进血肉里,而那本该落在地上的血,却被这石头吸食一般,融进了石头里。
如果说一路上楚司译都握着这块石头,那么他身上的血,已经被吸走了多少?
‘这石头诡异。’贾胡提正想上前将那石头从楚司译手上拿掉,然而蒙凯帕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走了楚司译面前。
目光沉沉地盯着楚司译掌心的这块晶石。
这块晶石,他认得。
是他当年看着楚,埋在地下的。
形状几乎一点没变,只是本该是浅绿的光芒,如今却成了灰中泛红的颜色。
蒙凯帕拉直接赤手,将晶石从他手掌拿了起来,指尖是强烈的灼烧感,眉头却是一下也没皱。
他垂眼,曜黑的瞳孔透着对楚司译的追问。
追问他怎么知道这块石头的存在?
楚司译未先回答蒙凯帕拉眼中的疑惑,而是道:“杰南尼他手上没有任何这块石头的伤痕,这就是证据。”
楚司译此时已经抬头,对上了埃及这位王的眼睛,久久僵持不下。
‘这双眼睛……’蒙凯帕拉视线一寸寸扫过跪着之人这双眉眼。
仿佛恍惚间,他似乎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楚的影子。
片刻,蒙凯帕拉略抬手,一旁候着的侍卫便解开了杰南尼的枷锁。
枷锁一摘,算是杰南尼也没了罪。
“王……”
杰南尼刚想又说出什么,却被巴图拉到了一边站着,朝他摇头,而一旁的贾胡提,更是眼神如刀,刮了他一眼。
一瞬间,杰南尼觉得自己应该明白了什么,但却又什么也不明白。
而他内心,更有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那明明纤细完好的一只手,却成了血淋淋的模样。
而他,一路上都没有注意到对方有任何不对劲,只觉得是对方身形小,体力不足,才会显得虚弱……
甚至,自己还略嘲讽了他一句……他都做了什么?’“现在,可以回答了?”蒙凯帕拉声音听不出一点喜怒。
他修长的两指,却捏着那块儿晶石,缓缓划过楚司译眼角的皮肤。
楚司译的眼睛,被灼热感刺激得半眯,生理盐水不受控制地,缓缓流落……
一滴,两滴,那白色的玉石地板,湛出水痕……
“哭了?”
楚司译:“……”
搁你眼角烫一下?
当然,这话楚司译只是自己心里抱怨了下。
他趁机身体往后微倾,躲开蒙凯帕拉的动作,抬手抹掉了脸上的生理盐水。
随后回归主题道:“我会挖这块儿晶石,其实是线索指向。”
“你们看…”
在白色的地板上,楚司译流血的右手像是成了一支朱砂色的笔墨,在“白纸”上勾画。
就在蒙凯帕拉脚边,整个底比斯的版图清晰呈现在眼前。
而井的位置,生产妇女的位置被不同的标识标注了起来。
当冗长的文字被抽丝剥茧,关键信息被显露之时。
魁子,井,二者似乎真有一定关系。
“当日,我看完了案桌上,所有提供的案卷,发现会产出魁子的妇女,都喝过井的水,当然,似乎没有说服力,因为城中人都可能会食用井水。”
“但在数量上,有明显差异,近尼罗河区,零起,因为她们依靠尼罗河水,但是近沙漠区,十三起,她们取井水更为便利。”
“而我知道晶石,是因为杰南尼曾给我读过的一本书。”
“上面说到司译大人所设建之井,解决了埃及用水之难,有些过于夸张,超过了一般认知……”
他话顿了顿,撑着力气几乎耗尽的身体,继续道:“于是,我便猜想,司译大人是否在井下埋了神物,让埃及三季井水充盈。”
“结果一挖,还真挖出了东西。”
“而魁子产生,就是那神物被此刻正藏在埃及某处,说不定正注视着我们的某个人,动了手脚,或者更通俗来说,神物被下了诅咒。”
楚司译眼皮已经倦意地半闭,身形也有些摇晃,却依旧强撑着。
一边半真半假地编撰讲解,一边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词语解释这一切。
这看得令贾胡提手隐隐捏紧,但是他不能上前,就因为这位埃及的王,站的离楚司译太近了……
且见蒙凯帕拉眼中,是浓稠的黑色,指尖的晶石被他随意摆弄。
就这样站在地上之人面前,态度令人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