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俨本就不愿跑这一趟,此刻更是有些不耐烦,二话不说,拂了拂袖子,一个闪身从窗边飞了出去。
  窗户晃了几下,停在了半开的状态,一袭凉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齐景之忽然想起离开洛南的前一日,他回到房间时,也曾被一扇窗户吸引了注意。
  一模一样!他快步走过去,围着窗户左右看看,随即脑子一震,眼下的情形与当日的一模一样!
  难道那日,他回去之前,同她共处一室的,竟然是这个人?只是以他的身手,她为何会受伤?
  茂威客栈前门对着明福街,背面便是公主府。此刻他负手立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她就在前方那一团漆黑里,他只知道大概的方位,至于其间隔着几重门、几道墙并不十分清楚。
  她身边何时有了这样的人?
  那人身法灵活,能够以一敌十,是个绝对的高手,有他在身边,她定能安全无虞。
  不像自己,他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苦涩,自保尚且不能够,关键时刻能拿出的,唯有这一条命而已。
  “公主,驸马递了帖子求见。”翌日,柴熙筠刚梳洗完毕,云芝便进来回禀,将齐景之连夜写的拜帖双手呈上。
  她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确是他的字迹,随之安放在一侧:“他人在哪?”
  “现下在大门外等着。”云芝小声回道,她并未在柴熙筠身前服侍过,先前公主允诺春儿的事一了,便放她回宫,可是后来春儿的事不了了之,便暂且将她安置在了公主府。
  虽然她的好姐妹春儿生前多次提过公主和善,并不为难人,她却不敢擅作主张。没有公主的准允,即使是驸马,她也不敢私自放人进来。
  “告诉他我并不在府中,让他回去吧。”
  “是。”云芝领命下去。
  不一会儿,韩仁过来回话,见云芝站在门口逡巡不前,好心问了一句:“怎么不进去?”
  柴熙筠循声向外望,看到云芝的身影,才把她叫进来。
  “他怎么说?”
  “驸马说,知道了。”
  “那他走了吗?”
  “还在原地站着。”
  柴熙筠似乎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片刻后,见韩仁等着回话,而云芝还在原地站着,便对她说:“你去忙你的事吧。”
  韩仁在一旁看着,好心替云芝说了句话:“这丫头回话倒也利索,只是胆子小。”
  柴熙筠叹道:“有时候胆子大,也未必是好事。”
  春儿自小就胆子大,在一众宫女中颇为出挑,所以才被先皇后一眼选中,派到她身边,后面几年面上倒也威风,可是结果呢。
  见着公主叹气,韩仁知道她又想起了春儿,心里难免有些唏嘘。在宫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每年总会有几个春儿,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不关己,都能过得下去。
  可是柴熙筠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看了眼手里的信封,一时难以判断她的这种执着究竟是好是坏。
  “公主让奴才查的事,有眉目了。”
  他细细禀着这些天查到的东西,却发现柴熙筠貌似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地瞟外面一眼。
  看着渐渐升高的日头,韩仁心下了然:“依驸马的秉性,见不到公主,怕是不会轻易离去。”
  “嗯?”听到“驸马”两个字,她立马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说到什么地方了?”
  “奴才说,驸马不会走。”
  “他愿意等着就等”,柴熙筠随口一答,说完却用手中的信笺挡住了脸:“这与咱们的事有什么想干?”
  看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韩仁有些无奈,只得又将话题转到所查到事上。待商讨结束,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
  京中虽比洛南凉爽许多,但毕竟是炎炎夏日,单看外头一眼,都觉得热浪滔天。
  公主府的门口除了那两个石狮子,什么都没有,丝毫没有可以遮蔽的地方,齐景之若是还等在那里,怕是要脱好一层皮。
  “公主,真的不让驸马进来吗?”准备退下时,韩仁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外面的暑气已经侵袭到屋里,柴熙筠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心头不免有些烦躁:“让他等着,莫要管他。”
  “是。”在长乐宫待了多年,他深知她的脾气,并不辩解,只在转身之际嘀咕了一句:“这个天气,一味晒着,难免要中暍。”
  “慢着”,韩仁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听到柴熙筠的声音又立马收了回来。
  “你去看看他走了没,要是还没走,就派几个人把他轰走。”
  韩仁一时怔住了,脸上写满了意外,完全没有想到她会下这样的命令,但还是应了一声“是”。
  韩仁走后,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也不安稳,才擦了额上的汗又立马沁出来,团扇一下一下摇着,却也没个风,她心里一恼,索性随手丢在了榻上。
  不久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柴熙筠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公主,驸马晕过去了!”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她“噌”地从榻上坐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两道眉紧蹙着:“怎么回事!”
  “像是……”府里的小厮低着头看向地面:“像是旧伤复发。”
  柴熙筠脑子轰的一下,险些没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