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孟书灯,说:“你随时有离开的权利。”
如果他估计的不错,就年前这段时间吧,他进总部的事应该会有结论。
利用了孟书灯,庄清河心里是很过意不去的,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他现在还在庄杉的考察期,每一步的成绩和表现都很重要。
这确实是下下策。
都怪商珉弦!
“孟书灯!”身后传来赵言卿的声音。
庄清河和孟书灯齐回头。
“能聊聊吗?”赵言卿几步走过来,看着孟书灯,声音都不敢放大,像是怕吓着他。
直到这会儿,他还觉得孟书灯的出现像一个脆弱的幻象。
孟书灯看到他有些紧张,没有回答,而是偏头望向庄清河。他这个下意识举动,让赵言卿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庄清河无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说:“不太方便吧?”
赵言卿把视线转向他,问:“怎么不方便?”
庄清河理所当然道:“正式任命都还没下来,你现在就要和我的人私下接触,不觉得太敏感了吗?关键时刻,体谅一下。”
赵言卿被他那句“我的人”刺痛了,也更加清楚地明白,不管是哪种意义上的,孟书灯现在都不是他的人了。他又看向孟书灯,轻声问:“你以后会留在南洲吗?”
孟书灯不说话,还是庄清河替他回答:“如果能顺利任职,他自然是要留在南洲的。”
一直到了这会儿,赵言卿还没跟孟书灯说上一句话,他忍不住狠狠瞪向庄清河。
庄清河则挑挑眉回应。
这时商珉弦也走了过来。
孟书灯看到后,跟他打招呼:“商总,好久不见。”
商珉弦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视线转到孟书灯的肩上,盯着不动,那里搭着庄清河的手。
庄清河被他视线烫着了似的,猛地把手抬了起来。
孟书灯不想和赵言卿待在一处,偏头看了眼庄清河。
庄清河会意,和他转身继续往外走:“找地方吃饭去。想吃什么?”
“我都行。”
“去吃炸酱面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店,他们家面抻得好,菜码全,酱炸得也好,一半甜面酱,一半黄酱。我记得你说过的啊,你们家以前吃炸酱面都是甜咸口的。”
“行啊,就去这家吧。”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
商珉弦和赵言卿并排站着,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赵言卿整个人还是失魂落魄的,直到孟书灯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看不到了,都还呆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转头看向商珉弦:“嘿嘿,他回来了。”
“……”
商珉弦看他有点像个二傻子,说:“刚才在会上,你答应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赵言卿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孟书灯离开的拐角,嘴里没好气道:“你答应庄清河合并答应得不也挺快的?”
商珉弦无话可说。
说到庄清河,赵言卿绷不住了,皱眉责备商珉弦:“你到底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庄清河怎么这个德行?孟书灯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不会这两年他们都在一块儿吧?”
商珉弦提步准备离开。
赵言卿追着他不放,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嘴里说个不停,语速又急又快:“他分明就是在利用孟书灯啊,孟书灯能被他吃得渣都不剩你知道吗?你没听他刚才怎么说的吗?如果孟书灯不能任职,就不会留在南洲,他还会走!”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还急了,怎么看怎么像个神经病,商珉弦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他震破了。
赵言卿又说:“商珉弦,这件事我不会让步的,我肯定得把他留下来。”
商珉弦觉得他实在聒噪得厉害,脚下步伐忍不住加快。
他快,赵言卿也快,一边疾走追着他一边说:“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ceo必须给孟书灯,这样他才会留在南洲。你就说你有什么条件吧,怎么样才能答应我?”
商珉弦停下脚步,庄清河这招借力打力使得太好了。把孟书灯推出来,都不用策反,赵言卿自己就和他对立了。
他看向赵言卿,说:“你既然知道庄清河是在利用孟书灯,那你能不能冷静点?明知他在挖坑你还急着跳?”
“知道又能怎么样?”赵言卿看着他,说:“不是所有事知道了就能避免的。”
商珉弦没话说。
赵言卿整个人都颠颠的,突然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商珉弦在他身后问。
“找地方吃炸酱面去。”
赵言卿头也不回,他不知道庄清河说的那家店,但是他想和孟书灯吃一样的东西。
商珉弦:“……”
孟书灯的正式任命很快就下来了,庄清河甚至还帮他拿到了“人事权”。也就是说,以后关于海星清恩的人员调配乃至去留,孟书灯可以全权做主,包括原海星的人。
庄清河当时说这个的时候,刚提了个话茬,赵言卿就一口答应了,直接省略了思考的步骤。
商珉弦在旁边眼皮又跳了跳,但是没说什么。
“人事权”在手,海星清恩叫什么名字已经不重要了,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也不重要了,因为孟书灯完全可以直接让它姓庄。
而且背后还多了言商这样实力雄厚的大金主,绝对利大于弊,庄杉也很满意这个结果。
庄清河绝地逢生,打了个漂亮仗。
第34章 四人聚餐
赵言卿绞尽脑汁找了个很像样的理由,以欢迎孟书加入为由,约了当天晚上聚餐。
既然是聚餐,那没有两个人聚的道理,于是他顺便又把商珉弦和庄清河都叫上了。
孟书灯到的早,他是第一个进包厢的。
服务员上了茶后就出去了,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看了会儿手机。茶的热气还没散完,门又被推开了。孟书灯抬起头,然后就僵住了。
进来的人是赵言卿。
赵言卿推门进来,就直接朝孟书灯走了过去。
孟书灯见状站起身,在他朝自己逼近的时候不自觉往后面退。
赵言卿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像斗兽场决斗前试探拉扯的兽一样。
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孟书灯才觉得这情景实在太不像话,忍不住低声问:“你干什么?”
这是时隔两年后,孟书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赵言卿顾不上伤感,只是一边绕着桌子追他,一边问:“你跑什么?”
孟书灯围着桌子和他保持距离,明显有些焦躁,问:“你撵着我干什么?”
赵言卿不语,两人继续围着桌子转,始终隔着半圈的距离。
“你站住。”赵言卿忍不住了。
孟书灯像警惕性极高的小动物,对方不停他也不停,隔着桌子和他保持距离,问:“你怎么不站住?”
赵言卿只好停下脚步,孟书灯也跟着停了下来。
赵言卿绕着桌子,尝试着走了两步,孟书灯也跟着往另一个方向绕了两步。
赵言卿激荡的心情因这滑稽的场景而暴躁了起来,压着嗓子低声喝道:“孟书灯,你在干什么?”
孟书灯捏着手机,心想庄清河怎么还不来?他以为两年多过去了,和赵言卿再见面时,大家都会体面点。
赵言卿没办法,只好和他隔着大圆桌遥遥对视,问:“你两年前走得一声不吭,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提到两年前,孟书灯撇开脸不看他。
赵言卿有点急了,催促道:“你说话啊。”
孟书灯这才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没有一声不吭,我辞职了,也交接了。我在庄清河那里工作,工作内容不同,和赵氏也没有竞争关系。我没有泄露任何赵氏的事,你就算启动竞业协议也管不着我。”
赵言卿目瞪口呆地听完,张了张嘴:“我说的不是这个。”
见孟书灯还是不言语,他又问:“你这两年在哪?一直跟着庄清河吗?你怎么会跟他搅和在一起?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你知道吗?”
孟书灯听到他说庄清河的坏话,终于蹙眉直视他,声音明显生气了:“你不准这么说他。”
他竭力维护庄清河的姿态让赵言卿懵了一下,提醒似的又说:“他能把商珉弦都耍得团团转,他把商珉弦都气得吐血了。他是安安啊,他是个大骗子,你跟他在一起?”
孟书灯不想跟他说话,低头准备给庄清河打电话。还没拨出去,余光就看到赵言卿朝自己冲了过来。孟书灯心里一惊,慌不择路转身就跑,结果一下栽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你跑什么?”赵言卿把他拉起来,问:“我们不能好好说几句话吗?”
孟书灯触电般猛地甩开他的手,又往后退。
赵言卿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我找了你两年,孟书灯。”
他突然泄了力一样,在旁边坐下,说:“整整两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在想……”
时隔两年多,一看到这个人,赵言卿心里就涌上源源不断的苦水。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的?
思绪被无限拉长,记忆从此刻往前推演,赵言卿惊觉自己错过了那么多,也做错了那么多。
四年多前的那个雨夜,孟书灯找他借钱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自己本来是有机会修补的。
可是面对一身湿淋淋的孟书灯,自己当时都干了什么?
那时候应该是孟书灯最心力交瘁的时候,比现在还瘦,肚子薄薄的。
赵言卿对他并不温柔,看到他肚子那里鼓起来,就拉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摸自己的肚子。
孟书灯被肚皮下明显又强劲的搏动吓坏了,本来还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他捂着肚子看起来很害怕,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会死吗?”
这问题问得赵言卿差点笑出来,故意逗他说:“没准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