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颛顼历虽然在年份上面搞人心态,具体月份的划分,偏差倒也没太大。我们大致就可以用农历七月的气候去平替一下,也就是公历八月份左右。
虽然听起来已经快接近秋季了,但是在亚热带季风气候下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八月的气候难道好到哪里去了吗?
而大泽乡之所以叫大泽,原因就是附近有一片低洼湖泊,等到下雨天水涨起来,泥巴路泥泞到绝对能够一脚踩下去拔不上来。
就算路还没烂到那个程度,虽然它可能还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大大小小的河流框成个方形,若要向北前进,却也被睢水正正好阻拦住去路。
——大雨天过河?多少有点不把人命当人命了,人带着这一帮小队的军官也是要顾惜自己小命的。】
……
“后世人,刚刚都说了些,啥?”
刘邦恍恍惚惚,飘移的眼神祈求地落在另外四个人身上。
这一段后世人所说的信息量实在过于密集了,密集到把原本正轻松得意着的刘邦一下子直接听懵了。
什么叫做,暖温带,半湿润,季风气候?什么叫做冷暖空气交汇频繁?什么叫做间冰期?
“……说了陛下的子孙,那孝武皇帝改革历法,建立了以一月为岁首的太初历,终于让后世人不用再看着头疼了!”
韩信选择短暂逃避掉自己听不太懂的东西:他感觉这不能证明他脑子不好使,他怀疑剩下三个更偏向文臣谋士的人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名词整懵了。
他只是第一时间把最能听懂的东西挑出来而已,怎么能叫什么都不懂呢!
并且他相信刘邦也亟需一个自己立马就能听懂的东西来清醒一下。
果不其然,被点出了最易于理解的一点的皇帝陛下一瞬间神清气爽,跟着韩信的叙述就忙不迭的点头:“此言有理!”
虽然在此之前他完全没觉得颛顼历有什么不便之处,但既然后世人都说了,他改一改又没什么关系。
彻儿果然是他们老刘家的大宝贝啊!好曾孙,当曾祖父的就不跟你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反正!
虽然自己对务农完全没什么兴趣,但是家里就是种地的,多少对于农时也有点了解的刘邦更是充分做到了举一反三,当场就开始列举现在历法的不当:“现在这个历法,季节和农时都对不上去,确实不够方便啊。”
“百家里面有哪一家擅长天文历法的吗?要不也召集他们来改一改?”
刘邦对此表示很无赖:虽然朝廷没什么钱,但是这可是给了他们一个出仕的机会诶。
能够发挥自己所长,宣扬自己的学说,难道这还不够让百家那些做学问的人满意吗?大不了随便给点呗,朝廷就这么点钱,你看着办吧!
这边放弃钻研困难的君臣二人在讨论历法,那边知道大头肯定在自己身上的文臣谋士三人组则是在细究字眼。
“其实如果具体分析一下,倒也不难理解。”
陈平反倒觉得有点可惜:“暖温带形容的应该是大泽乡一带气温比较暖和,不如北边寒冷。”
“半湿润应该说的是河流众多,雨水丰沛。”
更了解楚地气候的萧相接过话头:“季风的话,应该指的是楚地一年中按照时令不同,会刮起特定的风。”
他回忆了一下往昔的记忆,半带着遗憾,又含着点没早点发现的追悔:“其实认真归纳一下就能发现了,但是我们先前也没具体记录过这些。”
“东南方向吹过来的风,往往都会带着潮湿的水汽,然后就容易下雨,庄稼长势也好;而自西北方向吹来的风就干燥阴冷很多——这些是不是该让农家去好好研究研究?”
陈平叹了口气,跟着点头:“这也就是我先前可惜的地方了。”
但这可惜倒也不沉重,只是对于自己没能节省点力气的淡淡惋惜。
“后世人只告诉了我们一地的情况,那么天下其余的方位呢?这些就该是我们具体去探索的了。”
张良反倒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拍在陈平的肩上:“但要是后世人没点破这一点,我们又怎么会去关注这些呢?”
“能有一点的灵感已然是馈赠了啊。”他的声音轻柔地含着笑意:“我们作为当祖宗的,怎么好意思万事靠后世,或者依靠着这不知何处的鬼神来帮助呢?”
于是陈平也跟着莞尔,点头称是。
【那么我为什么会说,这不是两个法外狂徒欺骗懂法分子的故事呢?
诚然,随着睡虎地秦简中徭律的一节出土,很多人都将目光看中了其中的一条——因为大雨而导致的延期,惩罚会被免除。甚至就算不是因为大雨,惩罚也不过是罚钱而已。
这样堪称翻天覆地一般对于秦法严苛这个论点的认知的冲击,使得陈胜吴广起义的合理性在很长时间受到了质疑。
但是家人们,在这里我要提出一个你们可能没在意的点。
睡虎地秦简中的这一段,是针对徭役的。它确实可以说明汉朝人对于秦法的严苛程度可能进行了污名化抹黑处理,秦法具体的量刑程度是否严苛还有待后续我们具体分析。
可是对于陈胜吴广这伙人来说,他们不是去服徭役的啊。
他们是戍卒,是要去戍守边疆的部队,是军队!
他们要遵守的是军法啊!不是一般的法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