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望大兄深念祖宗、社稷、生灵为重,善为一辞,天地鬼神必加保佑。临楮惓惓,不胜痛恨,伏惟大兄亮之。”
也先固然是以送堡宗正位为借口想要建立傀儡政权,作为俘虏的堡宗,在知道景泰登基之后,难道心里也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吗?
他作为正统天子,御驾亲征反倒沦为了蒙古人的阶下囚;他瞧不上眼的庶弟,结果却反过来当上了皇帝。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管也先到底是什么身份,好歹给了他一个重登皇位的机会。
以他敢于叫门的自私自利,谁说他不会枉顾天下百姓的性命,愿意配合也先的行动呢?
都说喜宁是叛徒,一被俘虏就成为了瓦剌的走狗,为也先马前卒。可袁彬作为那个因为一直陪侍堡宗身边的“忠义人”,都干出过以头触门同样为堡宗叫门的操作来。
——那么喜宁到底为的是谁呢?堡宗真的像甚至不在他身边的人所写的实录那样,听到景泰即位反倒高兴吗?
景泰没说别的,他只是说,希望堡宗以社稷为重。】
“——”
朱瞻基咬住了后牙。
而后他看向这满朝文武,他们同样一言难尽的表情,眼神中带着不小的希冀望向了他。
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就算满腹意见,也不好以下议上。这堡宗到底是朱瞻基的儿子,他自己可以骂,自己可以收拾,他们跳出来要求朱瞻基大义灭亲……
额,这不是陛下对这个儿子有多少感情的问题了,是他们在冒犯君权的问题了。
但万幸朱瞻基比他们想象得狠得下心。
“孙氏为谋皇后之位,阴取宫人子为己子,寄希望以长子贵。结果事发被觉,命免去贵妃之位,出居长安宫静修。”
“子祁镇不堪为嗣。”
【十三日,双方发生了激战。于谦、石亨大败瓦刺于德胜门,击毙了也先之弟学罗、平章卯那孩儿。接着又败瓦剌于西直门。
经过五天的交锋,瓦剌屡战屡败,人困马乏,又恐其退路被截,就于十五日由良乡西撒,一路劫掠而去,十七日退出了紫荆关。
京师保住了。
尽管瓦剌此刻依旧还保持着不少实力,不肯放归堡宗,双方针对如何迎回堡宗还有一番掰扯。但那些都是一些很无聊的礼法争论、利益交换和政治正确而已,充分展现了一些大明文官群体自欺欺人的水平。
我们这里只需要知道,由于景泰君臣合理的主战政策和防御措施,使得瓦剌的掠夺战争连续受挫,又失去了和明朝通贡的利益,瓦剌内部的矛盾日渐突出。
而景泰君臣的鼓动与挑拨,又使得可汗脱脱不花与太师也先之间的矛盾得以激化,瓦剌人民经过了连年的战争,也产生了不小的厌战情绪。
在这样内外交困的条件之下,同时想要借送回堡宗来扰动中原政治//局势,瓦剌主动遣使,于景泰元年八月送回了堡宗。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朱祁钰的重心在守住北京之后已然转移到了这大明的四处。
他要接手并努力治理好的,是一个被他哥糟蹋了十几年的,到处都有坑的天下。
比如黄萧养起义。】
—
公元1450年
坐在上首的景泰帝将自己的目光从光幕上收回,继而看向眼前被他召集来议事的群臣。
被迫回顾了一遍堡、啊不,上皇的耻辱史,还被天幕阴阳怪气“自欺欺人”的臣子们默然不语,不少支持迎回上皇的人都被皇帝陛下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神看的老脸一红,撑不住想咳嗽几声。
只有前不久才被景泰征召进京执掌都察院事务的王文扬眉吐气——他是彻底的,堪称离经叛道一般的景泰的支持者,巴不得上、堡宗在土木堡之变被俘虏之后就自杀身亡,完全没办法支持这种昏君继续在位的强硬派。
“看来后世人对上皇的评价彻底的糟糕啊。”
他意有所指地评判,明明是堪称犯上的语气了,可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批判他一句——毕竟陛下可还依旧笑着,笑得都让人有点头皮发麻,再想到天幕言语间流露出的信息与情感,背后更是忍不住冒出冷汗。
“后世人所称述瓦剌愿意奉还上皇的理由,每一条都直指我大明与瓦剌力量对比。”
“可见若非我大明守住边疆,使得瓦剌无利可图,而瓦剌内部又矛盾重重,安能使得瓦剌主动遣使而来请求送还?”
脾气很差的都察院掌事当场开始大声地指指点点。
“陛下先前不愿急切迎奉上皇,也正是出于这种理由,不愿再见两宋徽钦故事啊!结果却有小人,散播谣言以诋毁陛下的名声,明明有上书直言的道路,却偏要用张贴揭帖这种阴私的手段。”
两宋徽钦故事……王大人你也真的不客气,直接把上皇比作徽钦二宗了是吧。不少人听着他这句暴言,都不由在心里为他捏了把汗。
而王文可才不管他们心里在嘀嘀咕咕些什么,继续指点江山、意气激昂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后世人骂的太好了!像堡宗这样的昏君,有什么颜面还替他粉饰!
“陛下!”他转头,对着上首面容和煦,唇角含笑望着他的景泰重重拜了下去:“后世人所说,瓦剌意欲通过奉还上皇来扰动我朝政局。”
“上皇迤北,对于我大明确实是奇耻大辱,不可容忍。但上皇归来之后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