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多少就带点现代地狱笑话的特色,炸的汉初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愣是对这后世人的戏谑生出了些摸不着头脑的观感来。
连韩信听到最后那个喜提年龄上限都愣是没绷住,一向安静寡言,拘谨矜持到甚至称得上有些孤僻的大将军终于忍不住在刘邦临时召集来的议事班子里发表了第一句话,带着点茫然感叹意味着的。
“这后世人多少有点刻薄……”但是韩信到底是韩信,心细如发的兵仙话音一转便落在另一处上,“但四十八岁……虽然比起陛下和太上皇而言确实年寿不丰,到底也已经是接近知天命的年纪了。”
而这都能被后世人评价出一句英年早逝……韩信没说出最后的结论,只是又安静地沉默下去。
顺着他思路的刘邦紧跟着一语道破:“后世人普遍活得比我们久,久到这个年纪在他们看来太过平常。”
自刘邦话语脱口而出的刹那,在场几位顶顶聪明的人物都沉默了,连得出结论的刘邦都一阵神情恍惚。
岁月变迁所带来的沧海桑田,就这样不经意地,在后世人言语间泄露出了短暂的冰山一角,其重量便足以令他们这种当世顶尖的人物而瞠目结舌。
多恍惚……又多梦幻啊……
汉初君臣相对无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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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21年
刚刚派遣完使臣前去江东册封孙权为吴王、大将军、领荆州牧,节督荆、扬、交三州诸军事,赐九锡的曹丕看着面前的光幕,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他刚一回到寝殿就屏退了所有人,想要再一次好好独自品味一番孙权上表称臣的在他心头酿出的滋味。
曹丕当然是骄傲着的,他是自小文武双全的人物,才华横溢的天才,心胸有城府,绣口吐文章。
但他的生命里总是作为权威立着一个男人,他的父亲,他文人情结总是避让不开的阴影,现今已被他宣布荣升为魏武帝的曹操。
他的文采不被偏好气象宽阔的曹操所欣赏,他口中总是称赞着的,是被一群人簇拥着与他敌对的弟弟曹植。
他的能力不被骄傲自矜着的丞相所满意,大败过后的灰头土脸,他所景仰着的父亲却在长吁短叹着对面吴主的意气风发。
“生子当如孙仲谋”,你听听,这是多么刺耳的评价啊,把当时就在他身边的曹丕本人又放在何处呢?
所以他在收到孙权上表的时候就感到一阵难以言明的隐秘的喜悦与报复的快感,值得他哪怕深夜都不由去细细品味这证明了什么,征服了什么,克服了什么的眩晕感。
而这光幕的降临毫不犹豫地打破了他个人的沉醉,并在他兴致缺缺的时候给了他当头一棒的震撼。
……司马昭?废立魏帝?晋景帝?
他伸手去勾弄桌上摆放好了的蒲桃,深紫色的果实随着他指尖的发力破裂开来,深色的果汁沾染上魏帝白皙的手来。
这个季节早不是吃蒲桃的季节了……果然啊,哪怕再怎么悉心地保存着,照料着……
比起应时的蒲桃来早已过熟而接近腐烂的果实,在他的指间被挤榨出最后的甜水,一道道曲折地沿着他的手指流淌而下,给所到之处带来一阵粘腻的恶心。
……该腐烂的还是该腐烂掉。
他目光沉沉,略显嫌恶地取来内侍早就备好在一旁浸湿的布帛,一点点地将所有痕迹擦拭的干净。
晋,景,帝。
他一遍遍地,在心底念着这个名词。
【吴景帝孙休,这位的名气比起来应该小的多。
毕竟东吴到底只是一个割据政权,在孙权之后吴国的几任皇帝给江东、乃至于整片江南地区所带来的贡献,和孙权比起来,都称得上一句平平无奇,乃至于庸碌。
但相较于他被赶下皇位的弟弟和不干人事的侄子,孙休的执政大体上是称得上一句中和得体的。
假如他活的能更久一点,或许吴国的国运也能持续地更久一点,进而在晋蜀吴三家比烂大赛中说不准能苟到最后。
毕竟吴国灭亡是公元280年,他的好大侄孙皓是284年去的世。而晋武帝司马炎没比他多活几年,公元290年跟着走了。
之后著名的“何不食肉糜”的傻子皇帝晋惠帝司马衷继位,一年不到司马家自己就陷入了轰轰烈烈的八王之乱,司马联合司马杀了司马,激烈地开始交换物理意见。
在把整个天下搅和的一团乱麻之后,本就因为汉末连年的战乱而人口锐减,汉胡人口比例逐渐接近,急需一个平稳时代来修养生息,偏偏撞上司马家这群野心家的中原进入了第一次外族入侵的黑暗时刻——五胡乱华。
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是孙休活得久一点,再把位子成功传给太子,吴国挺得再久一点,说不定能趁着司马家的内乱,“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以慰孙权在天之灵了。
或者换一个角度,在南方依旧保持着东吴这样一大威胁的情况下,也许晋武帝就不会硬着头皮也要维护着嫡长子继承制把皇位交给司马衷,也不会因为想要保住司马家的皇位而大肆分封藩王。
或者说,在没收服东吴之前,他估计也没那个地盘和财力去分封。自己说不定也能规避掉后期好大喜功,奢华斗富的毛病,保持着前期的执政水平,将比烂大赛内卷成为竞争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