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爷子仙逝之后呢?梁氏家族内部免不得会出乱子,围绕权力和利益进行新一轮分配,到时候那位一旦回来,执掌梁氏的,还真不一定是他。
到时候那位一回来,他保不齐要把梁氏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
梁津正思索着,“嚓”地一声,打火机的蓝色焰火自机口中亮出,空气中弥漫起似有似无的女性香烟气味,平淡,清和。
这突然亮起的火焰,短暂地照亮半明半暗的包厢会所。梁津的思绪也就此被打断。
“梁总,来抽一支吗?”一道突兀的烟嗓响起,沙沙的。女人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香烟,那烟雾淡淡地缭在她脸上,身上。她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鬈发,一双眼睛睇着梁津,欲说还休。
实在是女人挨得太近。梁津便抬起眼,扫了女人一眼。
今儿做东的是黄老板。黄老板草莽出身,性格粗放,一些世家显贵子弟遮遮掩掩在背后干的事儿,他就敢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譬如点女伴。这种场合,黄老板自己左拥一个右抱着一个,还给梁津也点了一个。
用黄老板的话来说,都是小明星,干干净净的,一水儿的鲜嫩。
梁津原本早已对生意场上的权.色交易、阴.私往来习以为常,他通常是漠然以待。
于他而言,他还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满足自己的低级欲望。这些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但今天这小明星,无论是开口说话的腔调,还是若有若无碰触挨擦着梁津的大腿,都令梁津厌恶。
梁津自兜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他衔烟的姿态有一种漫不经心感,薄唇间逸出淡淡的烟雾,是一种清爽干净、凛冽的薄荷气息。
“我结婚了。下次就不用再点女伴了。”梁津也不看那小明星,而是对黄老板说。
“小梁总,那你真是辜负暄暄的一片心意了。”黄老板笑,享受着佳人纤纤玉指的按摩。“暄暄平常请都请不来的,只是听说你要来,这才跟经纪人说来。”
被叫做暄暄的小明星,原本因为梁津的话被刺了一下,想要提包走开。听了黄老板的话,这才止住了想走的念头,等待着梁津的下文。
暄暄在圈子内沉沉浮浮,自恃有一身美貌皮囊,又在一部小成本网剧中一步爆红,正式跻身小小花行列。她目标明确,就是攀上一个钻石王老五,将这几年的青春给卖了,当三当四当五都无所谓。
她见惯了中年油腻的大肚肥男,乍一看见梁津,梁津俊眉挺鼻,更是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骨子里透出的冷漠气质与端方的君子气奇妙地相融。
换言之,这是一张女人看了就忍不住会湿的脸。
暄暄不愿意放弃这么好一个被梁津注意到的机会。就算他有结婚了,又怎么样呢?这个身价的男人,哪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
听到黄老板对小明星的称呼,梁津不觉皱了皱眉。
“结婚了啊,结婚了是该收收心。家里是不是娶回来一只母老虎啊?换句话,家花哪有野花香,梁总忍这一段时间,之后也不一定忍得过。”黄老板笑笑。
梁津见这女的杵在这里要走不走,要留不留,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母老虎,倒算不上。”只是一个啥事也不懂的小女孩,爪子还爱抓人。
两人又谈笑一阵,梁津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决定下次不再在这种封闭场合和黄老板聊生意。
毕竟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是该更注意些。等明天就去买一个婚戒带上。最好是对戒,给她也带一个。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时,梁津蓦然想起周萱那句“我也没有很像嫁的”,心中忽然掠过一阵阴霾。
他竟然会对她的话有所反应。
这种情绪,似乎超出他的情感边界了。
出了会所后,梁津坐在车上抽了挺久的烟。他将烟蒂在烟灰缸中碾灭。
其实,她没有很想嫁给他,她是为了让他注资周家的公司才嫁给他的。他娶她也是因为责任。因为他不小心睡了她,所以他要负责。加之梁家本来就和周家有联姻——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
周萱回到西郊别墅,别墅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不是叫人接她回来吗?现在把她接回来,家里又一个人都没有。那这么着急让她回来做什么?周萱这样想着,简直都要生气了。
还好她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想到这里,周萱将储藏室里的行李运出来,把衣服一件件抖擞起来挂进衣帽间。她原先的衣服并不多,反而是领证那天梁津带她去买的衣服挂满了一整格柜子。
她在衣帽间还发现了梁津的腕表收纳柜,女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些个百达翡丽、劳力士和朗格给叠起来,空出一个小小的位置,放她收到的那只小金狗。
这只金灿灿的小金狗,真好看啊。周萱忍不住又端详了几下,只差没咬一口黄金的质地了。
刚摆好东西,周萱的手机响。
周萱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张静女士打来的。张静女士早千儿八百年没给她打电话了,怎么今儿又打电话来找她?
“喂,妈妈。”
“那个,周萱,我说的话你到底进耳朵没有?”张静女士听起来气还没有消,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