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像极了薄冰在池醉潜意识中看见的那一幕。
  薄冰心底有了更多明悟。
  他牵起小池的手,放进池醉和黑化池的掌心,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
  “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接受自己吧。
  三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说再见啦,”小池眼底有不舍、有眷恋,但更多的是满足,“这段经历可真奇妙,谢谢你,水哥哥。还有,拜拜,宿琬姐姐。”
  说着,他的身影不断变淡,一点一点融入黑化池体内。
  “我不会说谢谢的。”黑化池最后看了一眼薄冰,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他诞生于池醉的影子,最后的归宿自然也是影子。
  就在三人彻底合一的瞬间,海面狂风大作,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转眼便暗沉下来,云层中隐隐有雷声滚动。
  与此同时,所有金光都向着池醉的身体疯涌而去,汇聚、融合、挤压……
  璀璨的光芒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它们在池醉的掌心上不停地变换形状,最终凝结成一把金色的锤子。
  宿眠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
  “神格……”
  ——何其有幸,她竟亲眼见证了……
  一位神明的诞生。
  这章改了起码二三十遍,我的强迫症什么时候能好呜呜。
  第226章 人面兽心(29)
  随着金光消散、神格成型,池醉周身的气息暴涨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整个空间都被这股力量扭曲了,波浪般的裂纹在空中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
  云层深处,仿佛有什么即将破碎,海面突然飘起一层薄雾,让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等雾气散去,偌大的甲板已重归冷寂——
  薄冰、宿琬和宿眠不见踪影,浩瀚辽阔的天地间,似乎只剩池醉一人。
  衣角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池醉凝视着方舟底部的猩红海水,想通了所有前因后果。
  所谓的‘逃离诺亚方舟’,既是字面意义的逃离,却也不是。
  任务提示中有这样一句话:
  【当真正的善人出现,洪水就将退去,大地就将复苏……】
  换言之,只有真正的善人才能离开方舟。
  可什么是真正的善人?
  善恶不过一线之隔,即使是人格中最具有道德约束力的超我,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没有人能称得上纯善。
  那做过坏事,成过恶人,就永远是恶吗?
  ‘人兽监狱’早已给出了答案。
  每个囚犯都有属于自己的罪恶值,减少罪恶值的两种方法:一是劳动;二是杀人。
  这两个选择完全对立,同时也将善恶划分的无比鲜明——
  当恶念压过善念,囚犯便会选择继续从恶;
  当善念压过恶念,囚犯便会真心忏悔,愿意为曾经犯下的恶赎罪。
  大多数囚犯选的是杀人,因此,罪恶值清零后,他们被永远留在了‘人兽监狱’。
  薄冰、宿琬和宿眠选的是赎罪,于是,来到方舟之上后,他们成功逃离。
  池醉则是所有人中唯一的异类。
  他既没有选择杀人,也没有选择劳动,而是通过‘禁闭室’来到了方舟之上。
  他的罪恶值并不因此增多,也不因此消减,逃离对他而言仿佛成了无解的难题——
  方舟上空空如也,他该怎么赎罪?难道要再回‘人兽监狱’?
  当海水的颜色从黢黑变成血一般的猩红时,池醉心底有了答案。
  《旧约》曾说:“因血里有生命,所以能赎罪。”
  鲜血在基督教中同样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血海作为上帝对恶的惩戒,绝不仅仅是一种惩罚。
  比起惩罚,它更像是上帝给予囚犯的最后一次机会。
  想要赎罪其实很简单——
  池醉从甲板中央走到甲板边缘,在最危险的地方站定。
  深吸一口气,他不再犹豫,纵身如飞鸟般一跃而下!
  赌一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极速坠落的失重感无比强烈,视野一片颠倒……
  剧烈的头晕目眩中,池醉缓缓闭上眼,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仍旧站在‘木偶之歌’的老式公交上,只是手中多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菱花镜。
  菱花镜的背面呈淡金色,边缘印有大片大片的紫色花纹,十分神秘。纹饰交错间,三朵栩栩如生的玫瑰竞相盛开,花瓣深处似有鲜血流动。
  反过来,镜面光洁平滑,镜子中间却有不少细小的裂痕,俨然受了重创。
  回想起云层内传来的“咔嚓”声,池醉对菱花镜的来历有了猜测。
  点开通讯器,果然跳出两道红光:
  【‘自我之镜’(分裂版,四星传说(原五星稀有)):
  傲慢之神费南德最心爱的镜子,百年前赠予弟弟亚德里恩,从此由伟大的戏剧家代为保管。当镜面折射出一个人的倒影时,这个人将进入本我、自我和超我的角逐……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存在?”——这是所有葬身此镜的灵魂所共有的疑问。
  对此,神明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嘲讽:
  “我就是我,傲慢之所在,即我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