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声音同时借给两个木偶后,也没发生任何怪事。
  见此,镇民们渐渐放下心来,有的工匠甚至将年轻人的忠告当成玩笑话,不少人瞒着镇长,往木偶嘴上滴了5滴、6滴血,只为让木偶更逼真,卖出更高的价钱。
  满怀希望的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怪事渐渐发生了。
  一些细心的镇民发现,自己身上正发生着某种诡异的变化——
  起初是关节一点点变得僵硬,无法弯腰、无法下蹲、无法扭曲,身上的肉和筋脉都变得像硬木那样干冷,不再柔软,也不再有温度;
  后来是身形一点点缩小,年轻人都佝偻着背,脸上浮现出苍老的木纹,年长者则愈发像侏儒,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
  恰恰相反的却是那些木偶,它们变得越来越生动,嬉笑怒骂、一颦一笑,完全没有木头的感觉,甚至拥有了人才有的情绪。它们身上渐渐有了温度,身形逐渐拔高,从内到外,都变得与活人相近……
  感到不对劲的镇民惊恐无比,不少人想逃出去,却发现‘木偶镇’已经成了一座死镇。
  人们这才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这里再也没有游客进来过。
  或者说,进来的那些游客都失踪了。
  ——‘木偶镇’就像它的名字那样,变成了一座只有木偶的小镇。
  只有进来的木偶,没有出去的人。
  以上这些,就是宿琬根据老人的叙述整理出的信息。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打提到木偶,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处在不安之中,渐渐无法与池醉交流。
  三人不得已,只能就此终结这场对话。
  不过当池醉问及哪里有关于小镇当年的消息时,老人将痛苦的目光瞥向了床头——
  那里正贴着一些废弃的旧报纸。
  池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要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当然要寻找一些记事的纸质文献,报纸就是很好的选择。
  但现在天色已晚,不适合出门,池醉只能将前往报亭的计划放到明天上午。
  眼下,他和薄冰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将老人送到宿琬的房间安顿好后,池醉步入走廊,来到卫生间准备洗漱。
  他在卫生间消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正要回房时,3号房的门开了。
  余开霁眼眶通红地从里面走出来,他看着池醉,欲言又止。
  【怎么了?】池醉问他。
  余开霁鼓足勇气道:【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今天晚上躲到我房间的柜子里。】
  【为什么?】池醉不客气地问,【你想让我们帮你制服木偶?】
  【不是,】余开霁涨红了脸,【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能不能从我的死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果能,就当做请你们给我妹妹报仇的条件,可以吗?】
  写到余开月三个字时,他眼中浮现出汹涌的恨意和哀恸,其中不乏对自己无用的憎恨与自嘲。
  池醉露出为难的神色。
  但在余开霁的哀求中,他思索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余开霁朝他笑了一下。
  池醉跟他约好,大概午夜前一刻钟,他和薄冰会来到3号房。
  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躲在柜子里,不会出来,更不会救人。如果余开霁打的是祸水东引的目的,那他就找错人了。
  听了这话,余开霁再三表示,自己只想为妹妹复仇,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他绝无坏心。
  池醉权当信他一回。
  况且他和薄冰也想看看,木偶杀人究竟是怎么个杀法。
  池醉其实并不全相信老人的话,因为对方的叙述中有一个自相矛盾之处——
  既然木偶会说话、会唱歌,那为什么它们还要夺走活人的声音?
  究竟是木偶杀人,还是人杀木偶?
  池醉隐隐感觉到,老人说的必定不是全部的事实,这件事后面或许另有隐情。
  和余开霁约定完毕后,池醉回到了房间。
  他跟薄冰小憩片刻,一同等待着午夜到来。
  如果两人想的没错,那很快,或者说今夜,玩家中的那只鬼就要见分晓了。
  真令人期待呐……
  两个小时后,池醉和薄冰走进了3号房。
  余开霁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手中握着妹妹的遗物,静待死亡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池醉躲在衣柜里,眼也不眨地盯着通讯器。
  终于,秒针来到整点。
  ——午夜降临。
  池醉屏住呼吸,通过柜门缝隙查看着外面的动静。
  为了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余开霁在12点前把房内大大小小的灯全部打开了。
  不过这显然成了无用功,因为整点刚到,这些灯便毫无预兆地黯淡下去,变成了彻底的摆设。
  黑暗的空间中,只听一声细长的“吱呀——”,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房间。
  或者说,什么“人”。
  随着骤响的脚步声,那东西迈着重重的步伐来到床前,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目光凝视着余开霁,从头扫到脚,其中不乏贪婪。
  可即便它背对着池醉,以夜色为掩护,池醉依旧认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