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算借口方便,起身走了出去。
伏霄替贺文逸斟茶,“你性子自小就这样,我知道。但自古请人出山,没有三请五请是见不到人的,轻易能请出来的都不是高人,季叔玄不是你花大力气找来的?你难道没经历过?”
贺文逸摸摸鼻子:“我这不是为你着急?找不着韦敦,你回京去,老爷子一发火,你这一年白干。”
“慢慢来,我在夏郡还有大把的卷宗要看,倒是你,何时回京去?”
说到这个贺文逸有点心虚,他出京最多半个月,如今时日已用得差不多,即便借口看望兄长在夏郡耽搁几日,可是如此名目拖延不了几天,一个亲王在外逗留如此之久,让朝中如何议论?
再不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这个么……自是有别的安排,我在思忖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伏霄正色道:“赶紧计划好,莫把时日过得紧巴巴的。”
“自然自然……只是那韦敦……”他还是担心,若他这十六哥真的把韦敦找来,哄得老皇帝一高兴,赏点他譬如禁军这类不该赏的东西,那该如何是好?
百官唾骂归唾骂,老皇帝还没死,所有人都得鹌鹑似的听他的,造不得一点次。
伏霄轻轻叹气:“人家连面都不露,任重而道远啊。”
请人相助,自然要投其所好,面都见不到,又如何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贺文逸暗暗嗤之以鼻,装着不忿说道:“十六哥贵为皇室,怎么行事如此软弱,依我看就从·老爷子拨给你的禁卫里挑几个,将那道观围起来点一把火,不怕他不出来。他是没什么喜好,倒不至于不怕死吧?”
伏霄斜斜看他一眼:“父亲想要的是活人,可不是熟人。”
贺文逸仍不死心,兴致勃勃给他出馊主意:“那就绑几个人,他一天不露面就杀一个,他韦敦不是心怀天下么?天下苍生因他而死,又是什么道理?”
伏霄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去刑部才是屈才,说得这般轻易,不如你去?”
贺文逸讪笑:“从牢里找几个死囚不就是了,再说老爷子命你来夏郡,我哪敢抢你的功劳。”
第29章 龙虎乱.29
话说几句,贺文逸来夏郡巴巴跟着的目的就已明了了。
为套出他的话,伏霄也露了几分底,但看贺文逸的意思,他还没回去的打算。
不知要逗留到哪个时日。
留就留吧,见招拆招的事也没少遇上。
从茶庄出去,师无算正在道旁等待。伏霄见着他,那颗被贺文逸荼毒一下午的心就活过来了,想着打闹几句解解乏,声音俏得如三春桃花:“哎呀呀,阿和,我在里面受苦,也不见你来救我。”
师无算早习惯他时不时的贫嘴,岿然不动背对着,指了指边上一块告示牌:“你看这个。”
就两个人待着,伏霄骚里骚气惯了,风标地摇着扇子过去:“待我瞧瞧……咦,通缉令?”捏得九曲十八弯的嗓音这才恢复如常。
伏霄思忖着:“崔梨,是不是那晚江洲上那个小姑娘?”
告示上写着,此犯夜闯民户欲图盗窃,正在被官府通缉。
下边画的人像有鼻子有眼,可惜长得与崔梨没什么关系。
那通缉令没粘好歪下来一角,伏霄拿扇子支着念完了上边的字,奇道:“偷个东西,满世界发文书?官府大材小用。”
师无算道:“兴许有古怪。”
“要么是她偷的东西有来头,要么是偷的那户人家有来头,”伏霄撤了手,由着通缉令的角儿在风里飘,“否则一个黄毛丫头,值不上费这么大力气。”
回去时便留了个心眼,果然,满大街的布告栏上都贴了这么一张通缉告示,伏霄经过江边时向那片沙洲上遥望,空空一片,只有渔船偶尔经过。
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看这些碌碌求生的人,当真是苦。”
江水拍岸,师无算的声音模糊地传来:“苦从何来?”
伏霄想了想,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师无算道:“天是你父皇,地是天下百官,你却说这样的话。”
伏霄低声道:“若有这样的天地,则天地与熔炉何异。”
师无算轻笑:“真是少见你这样。”
伏霄这幅高深而寡言的模样一直持续到了入夜。
晚间掌灯,子兴风尘仆仆地归来,师无算剪落灯花,走到屋外暗中将禁卫屏退。
子兴道:“我照师公子的吩咐去打听了一圈,没听说灵佑门出了什么事,只有一桩。昨天夜里灵佑门有个信徒自称被盗,我顺着线索去了那户人家,买通他们的家奴询问前因后果。”
被盗的信徒前天前往灵佑门的大住持那里布施,不想被个小贼顺走了打算供奉的宝贝,几个在场的人一核对,一致声称那盗走宝贝的就是崔梨。
子兴与他们的家奴套近乎,只说偷走的是个了不得的物件,这才令主人这般动怒。
于是这家连夜敲响衙门的大门,官府夜里带人寻找,影子都没摸见,因此祸及亲人,衙役把一直抚养她的老头带走了。
至于崔梨,这一日就如人间蒸发,哪里都找不到踪迹。
子兴道:“我听官府那边的猜测,可能是投水死了还是怎么的,但被盗的苦主不依不饶,一定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