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白深呼了一口气,没有在贺听枝面前那副看起来很高冷镇定的模样,他此刻阴郁着一张脸,眉间仿佛凝聚着一层阴云,看起来很不好惹。
他低着头,大腿上车祸的后遗症很明显,一道疤痕直接贯穿过腿侧,是被当时绽开的碎片刮伤的。
直观看上去不明显,只有被分开才会看到大腿侧狭长、因为逐渐痊愈愈合泛粉的疤痕。
谢予白关掉沐浴,他情绪差的不得劲,昨晚上自顾自在屋里呆了半天越想越生气。
他心底产生强烈的不满,阴暗的情绪像是沿着心底的那道裂缝一点点地渗透出来然后不断地蔓延扩大,最后黑暗覆盖住了他。
想要的还没有得到,这种认知让他很生气。
他对贺听枝的感觉从先前就是有一种直觉,捡到这只雄虫之后他的生活或许会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反而他的心境一直都在改变。
他变得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像是身后有什么羁绊,在他做下某些不可挽回的决定的时候,总是有什么在牵扯着他。
谢予白阖了阖眼眸,但是现在这位让他愿意停留下来,不那么不顾一切的雄虫拒绝了他。
他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一只雄虫而手忙脚乱,揣测着对方的情绪,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自己患得患失。
水珠顺着身体滑了下来,谢予白低垂着眼眸,他的眼眸阴阴沉沉的,比在电视在频幕上多了几分灰哀沉默的泛着死沉沉的暮气。
他缓了一会,车祸的后遗症虽然医生也说没有大碍,君主殿下还假惺惺地派着医护虫过来窥探着他的真实情况,上面的身体情况显示良好。
只有谢予白明显地感受到,他最近是有点虚弱,看起来似乎有点贫血,有时候在浴室呆久了还会有一点眩晕感。
自己的身体在幼年受到了亏待之后,本来就落后于正常的雌虫一大截,不同于健壮的军雌,也不同于秀美的亚雌,他介于这两者之间,空有一副架子。
谢予白舒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贺听枝,对方像是一点点渗透入自己的生活,如春风化雨一样,不至于突然。
然而美好的事物注定不能为自己所拥有,看起来像是谢予白捡了贺听枝提供援助,其实更像是贺听枝用无声的温柔豢养他,让他无声无息为之沉溺。
该死。
谢予白即使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现在越发越感性,不再冷漠,因为对方想入非非,让他的底线一退再退。
换洗衣服没有拿。
谢予白同于寻常的家庭之中,他的家中不会摆放电子产品,看起来落后的就像一位百岁老人。
他蹙着眉,心情在一瞬间差到了极点,而且最近他的发热期临近,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加感受到情绪的落差。
他赤|裸着身体,踩着浴室的水花,刚刚准备走进衣帽间,门口那边传来声音。
谢予白听到声音之后,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贺听枝把门关上。
些许是拖鞋沾了水的缘故,又或者是人的缘故,走路发出的声音有些大。
贺听枝听到动静,随即怔了怔。
他也没能想到回来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贺听枝突然有些尴尬,如果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对于相同构造的男性身体提不出来丝毫的兴趣。
而进入这个世界开始,雌虫和雄虫鲜明的划分,再加上他和谢予白之间变质的关系,这一切开始不寻常起来。
贺听枝站在门口,他捏着光脑尴尬地想要装没看见,耳畔都红了,一点点地布满面颊。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成年人的法则下互相当做没看见就好,但是——
谢予白停下来了。
他清凌凌的目光落到贺听枝身上,带着又如初见时候的冰冷,“你去哪里了?”
贺听枝本来想说的,但是兰道斯特他现在都对对方的身份存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对方的存在。
他换了个说辞:“有点事情。”
谢予白见到对方不愿意和自己说出实情,他的目光不由地黯了黯,很明显,看起来很脆弱。
贺听枝没忍住补了一句:“真的没干什么。”这话说出口有些欲盖弥彰。
可是他越着急解释就越混乱,只能噤了声。
“哦。”谢予白冷冷淡淡。
贺听枝总感觉对方这副模样和自己说话有点太刺激,水珠顺着肩背低落下去,乌压压未干的头发因为重力趴在头顶。
“你腿还疼不疼?”贺听枝关心道。
谢予白还是很冷淡,声音里带了刺似的:“劳你费心,一切安好。”
“要不然先把衣服穿上去,需要我帮忙吗?”
谢予白不语。
贺听枝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谢予白拄着拐杖,方才动作顺畅的雌虫现在握住扶杖,虽然走的停稳,但是下一步却踉跄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感觉对方还在生气,想要蹲下来,又感觉不合适:“我扶你吧。”
谢予白看了过去。
他眼眸中又和在浴室之中的不同,没有阴郁和混沌,只有很纯然的冷。
还在生气。
贺听枝突然感觉有一点体会到周围同学那种很无奈的那句:“女朋友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