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沙感到有剧烈的噪音回响在耳边,他很想晃晃脑袋,将死死抓着他不放的声音甩开,但他没办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他仿佛成了一个观众,他只能看到自己呆呆地望着空中的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撞向方向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将之前握紧在方向盘上的手松开了,他的手很苍白,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他用力撑起身体,他不敢看向空中,努力压低了视线,就这一眼看到了前面倒在地上的人。
他的心一颤,又看向了后视镜,他屏住了呼吸,后面竟然停着那么多车!
其中还有一辆是治安所的车。
但没有声音,他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他终于鼓起勇气猛地看向空中,随即他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靠椅上,那个女人不见了。
没事了,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无意中看到了后视镜里的自己,他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血,发现抹不干净,就疯狂抽着纸巾盒里的纸巾,他潦草用力地使劲想要将眼睛、鼻子、嘴角和耳朵里流出的血液擦掉。
擦到最后,他发现那血像是永远流不干净似的,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于是扔掉了手里的纸巾,打开了车门,他直直地走向前方俯趴在地的人。
“你没事吧?”他停在那人几步远的地方问着,但那人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刘沙回过头又看向了身后的那些车子,没有人走下车,他只好更加靠近着地上的人,他的手伸向那人的肩膀,想要将他翻过身,“你......”
他的手像是被针刺似地瞬间缩了回来,“呕...”刘沙手撑地抑制不住地吐了起来。
那个人七窍流血,头颅内部被溶解了,整个头像是瘪了气的足球!
刘沙手脚并用地踉跄着爬了起来,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冲谈反酸的不适,他趴在那辆被追尾的车子的车窗上。
他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了几步,又迅速调转方向,朝车阵奔去。
死了,都死了!
他趴在一辆又一辆的车上,他渴求能看到还活着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啊!!!!”他放声大叫,但没有人骂他神经病。
他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在身上,他正想回车上拿手机,在经过治安车的时候,想起治安车上应该有直接联系治安所的设备。
他试探着一拉,就拉开了治安车的车门,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趴在方向盘上的人扶了起来,他四下寻找着对讲机,却在副驾驶那人的手中发现了,他扯了一下,没扯动,双手并用才将那人手中的对讲机扯了出来。
他按下了对讲机,对讲机里响起杂音,“喂喂喂!我叫刘沙,我现在在高架上,这里出现了重大事故,请马上派人救援!”
他幻想着,对讲机里会出现人声,会有人告诉他,不要着急,他们马上赶到。
但是,这样的幻想并没有发生。
刘沙怀疑治安所也出事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扔下对讲机就跑到了自己的车里,他拿起手机,手不听使唤地总是误触,按了好几下才拨通了电话。“喂?哥?哥是你吗?”
“怎么了?你在干什么啊?怎么喘这么厉害?”
刘沙的手捂住了嘴,他的泪水涌出眼眶,他怕忍不住痛哭出声。
“刘沙?你怎么了?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没事,哥,我没事,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了一会儿,才回道:“我在治疗室,你要过来吗?我今天没有病人。”
刘沙当然知道他哥在骗人,他怎么可能在没有预约病人的时候,这么早去治疗室,“我...我这里出了点状况,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具体的事,我也不希望你过来找我。”
“刘沙,如果需要我,一定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我是你哥。”
刘沙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他拼命克制住呜咽声,“...你别出门,你可以待在治疗室里吗?等...等你确定没事了再出来,好吗?”
“好,刘沙,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目前的状况安全吗?”
“没有,”他扫了眼后视镜里自己狼狈的模样,“我没受伤,我现在已经安全了。我...我现在有事,我等下再联系你,注意安全!”没等他哥回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下了车,蹲下了身体,“小朋友,你还好吗?”他尽量笑着问眼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双目发白,两行血泪蜿蜒而下,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在刘沙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小男孩开了口,“哥哥,我好疼。”
刘沙急切地扶着他的肩膀,上下前后扫视起来,“哪里疼?是眼睛吗?你能看到吗?”
小男孩歪着头想了想,“可以看到。”
“那你哪里疼?”
小男孩捂住了胸口,“胸口疼。”
刘沙突然意识到,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是跟家人一起出来的,那么,他的家人已经......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男孩,只能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会好的,会好的。”不停重复地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小男孩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
这里的治安所很可能已经沦陷了,他望着小男孩,暗下决定,“叔叔送你回家,好吗?”
小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可以带妈妈一起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