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桉淡淡扫她一眼,回答:“401的家属,是我的朋友。他平时工作忙,而我正好在这里上班,就代他多照顾一点。”
“这位病人状况很复杂,还要麻烦你们,平时多留心一点。”
小护士倒没想到,叶医生竟和上次那位青年是朋友,她刚想出口夸赞叶桉,一道男声就抢了她的台词。
“叶医生还真是重情重义,医者仁心啊。”陆之尧慢悠悠走来,话中带笑。
叶桉淡定扫过身后两人,带着口罩帽子的,他看不清长相,但另一位青年的,在上次谢漓体检时,他见过。
“两位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份内事而已。”叶桉捏紧手里的笔,浅笑说:“请问二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之尧垂眸,语气看似询问,实则势在必行,“来找叶医生问点事情,顺便探访下401的病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病人已经睡了。”叶桉盯回去,“找我的话,我还要查房,可能不大方便。”
陆之尧拿出那张体检报告,说:“那如果,我是来找你了解一下,病人‘家属’的身体状况的呢?”
对方着重强调家属二字,叶桉当然知道对方是在说谁,他现在有些头疼了,当初就不该答应谢漓的要求。
医院里的风言风语都流窜得很快,眼看旁边的小护士已经是副吃瓜状态,他叹口气,只能先点头,把人拉进来休息室。
“你在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
陆之尧把萧璟揽在门外,进门上锁,摘下装束,将体检报告丢在叶桉面前的桌上。
“先自我介绍下,我是陆之尧,谢漓的法定伴侣。”
他眼神冷漠扫过叶桉,俯下身,语气严肃:“谢漓有精神疾病,现在还在吃药,为什么他的体检单上,是无异常?”
叶桉没说话,只看着他。
陆之尧脾气不算好了,出口很冲:“你说你和他是朋友,那为什么帮他隐瞒,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害他!”
叶桉又看他一眼,语气凝重问:“在结婚前,你不知道他的精神有问题吗?”
“你想说什么?”陆之尧压眉说。
叶桉垂眸:“首先,作为他的朋友,我的确帮他在体检单上隐瞒了病史;
其次,作为他的主治医生,我对他病情的在意,一点都不比你少。”
叶桉认识齐晚那年,他刚研一,对方才大一。
那年,他父亲发了车祸,人在急诊室里险些救不回来。他自己也是学医的,知道再治也是希望渺茫。
所以拿着高额医药单,站在缴费口的时候,叶桉又无措又痛心,原本他都要放弃了,结果碰到了同来缴费的齐晚,对方二话没说就帮了他。
那时的齐晚说:“试试吧,说不定有希望呢。”
后来他才知道,齐晚母亲和他父亲是同天进得急诊,他妈妈是吞药自杀。
但好运眷顾二人,他们的亲人都留下一条命,两人因此认识。
为偿还当年的恩情,叶桉进入当前的医院工作,帮他照顾母亲,他和齐晚才逐渐相熟。
后来他成为齐晚的主治医生,也渐渐知晓他的过往,可每次焦虑症病发时,对方的无助和难受,还是让叶桉为之心疼。
最严重的时候,齐晚整夜做报告,一难受就用酒精麻痹自己,直到自己醉倒不省人事。可好不容易等病情转为中期,对方又时而泛起自杀的念头。
叶桉深知,那焦虑的源头很难改变,只能靠齐晚自己克服。
他以为齐晚改名谢漓,是要告别过去的生活;而听说他结婚时,叶桉也很高兴对方身边,多了在意他的人。
所以他送上祝福,送上礼物,是希望谢漓,能够活得开心。
叶桉冷静直言:“隐藏这件事,我的确有错,您随时可以上行政处举报我。”
而后是更冷的质问:“但在那之前,你是否该反思下,作为他的法定伴侣,为什么结婚半月才发觉他的精神问题呢?”
叶桉站起身,一字一句问:“陆先生,你真的关心谢漓吗?”
一股郁气凝在陆之尧胸口,他张了张嘴,迟迟也没说话。
他没法替自己辩驳,他关心,可他的关心太晚了。
“对不起,叶医生。”陆之尧放下架子,态度诚恳,“您能再和我多说些谢漓的情况吗?我很担心他。”
*
谢漓打车回去时,路过家花店,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惹眼。
他忽然想起王妈的话,昨夜的陆之尧,因为醉酒的他很是辛苦。
他没多想,进店,挑了几只开得不错的,扎成一盆。
谢漓早就觉得,新别墅华丽但很死板,没有生活气息。
他想,如果在餐桌上插上这几枝花,整个屋子应该会更加有人气,看着舒服许多。
就当是答谢陆之尧的照顾,替他装点下别墅吧。
芬芳的花香扑鼻而来,他小心捧着花束,赶在日落前,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门开了,王妈迟迟赶来。
“辛苦了,王妈!”谢漓朝屋里探脑袋,“陆之尧呢?他不在吗?”
他踏进客厅,一眼看见坐在饭厅的陆之尧,对方背对着他,桌上摆着一张纸。
“你在干嘛不吭声啊。”谢漓抱怨句,从客厅上抄起个花瓶,接满水拿到饭桌上。
餐桌旁的陆之尧慢慢转身,脸上表情凝重:“谢漓,我有事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