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萧子宣门面上感觉到一阵风,“啪”的一声脆响,脸上传来十分明显的痛感。
萧子宣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睁眼,另一侧脸上又是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萧子宣捂着脸,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刚想鼓起力气骂人,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萧子宣呆呆看着面前人,两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你个逆徒!”王翡丹身上裹着明显不合身的白大褂,前面的扣子都蹦出一颗。
进病房前,王翡丹反复想着萧子宣昏迷前的经历,原本愧疚于没有发现萧子宣的异样,想向徒弟先服个软,结果一进门,就听到这个逆徒要自己等下辈子!
“师,师父?!”萧子宣陷在强烈的震惊中,嘴巴都快不知道怎么张。
“还求你都没用?”王翡丹来了脾气,眼睛一瞪,“你想让谁求你?”
“师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萧子宣话未说完,眼睛就已经湿润。
自己签下那个合约时,想过他们会利用自己扮丑扮奇葩,用一切匪夷所思的手段,引来关注和流量。
在此之前,为了不拖累师父,萧子宣主动要求离开师门,但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反而让他们发现机巧,一遍遍的利用师父和自己的关系,不断宣传,甚至还做出各种对比,踩高捧低。
萧子宣的抗议没有任何作用,之后母亲手术失败,离世前最后一句话,是让自己好好跟着师父画画。
给母亲办完丧事,萧子宣看着网上被请来的铺天盖地的水军,机械重复对自己作品的赞美,不断讽刺师父的种种。
所有一切,将自己和师父之间的裂缝,越撕越大,但师父却是世上最后一个,自己挂念的人。
萧子宣已经没法说清对师父的亏欠,也知道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法得到师父的原谅,梦里一次次的看到师父教画时的场景,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
现在师父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萧子宣眼泪止不住的流,紧紧抓住师父的手,无声的张嘴嚎啕。
“亏你还是我王翡丹的徒弟!一点自觉都没有!”王翡丹抬手本来想敲徒弟的头,想到他脑袋受过伤,改敲他脑门。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在盛名里死亡?”王翡丹气的直拧徒弟耳朵,“你这是盛名吗,什么名你心里还不清楚?等到之后事情被发现了,还不得在你骨灰盒上吐唾沫,以后别人一见我,不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问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萧子宣泪流满面,“我错了,师父,对不起!”
“我知道,他们可能用我的安危威胁你。”王翡丹语气缓了缓,“但现在,我想要你站出来,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你能不能做到?”
“我能,我能师父。”萧子宣呼吸更加艰难,激动到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模糊。
“行。”王翡丹朝病房门口看去,年乐已然听到结果,推着一辆轮椅和一顶假发走过来。
“今天有一个和你身型相似的病人离院,他的家人已经被告知医院仪器故障,要等到明天。”
年乐将假发递给萧子宣,“但医院这里,你仍旧是今天出院,你的‘儿子’已经在给你办理手续,到时候我们会将你直接推出医院大门。”
萧子宣接过假发,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绯红色,干瘦的胸膛不断起伏,像是风箱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就像做梦一样。”萧子宣眼神迷蒙,“我一睁眼,就看到一位体型很像师父的医生,师父你真的来了……”
“什么体型像我的人,我刚来啊。”王翡丹手忙脚乱,帮没什么力气的萧子宣戴假发,一转头却发现年乐直直站在原地,几乎是瞬间,年乐上前将萧子宣手上的针头拔了出来。
同一时刻,萧子宣身体摇摇欲坠,像是一根燃烧到尽头的火柴,鼻子下缓缓流出两道蜿蜒的鼻血。
“子宣,子宣你怎么了!”王翡丹愣在原地,试着帮萧子宣擦鼻血,却越擦越多。
“这是怎么了!”王翡丹两只手沾着血,手指都在颤抖。
“没有烟味。”年乐站在原地。
“什么?”王翡丹一脸呆滞,“什么烟味?”
所有细节在这一瞬间快速连接,年乐抬头,视线直直对上病床前的墙壁。
一个小小的黑点隐藏在墙壁插座中,坐在监控后的人一顿,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发现。
年乐眉头紧蹙,一条条线索瞬间在脑海中迅速排列。
之前一直在意的,护工出病房后看到护士后退,不是因为虐待病人或是其他,仅仅是因为护工在这间病房里吸了烟。
就这么简单
他吸了烟。
萧子宣的状态,在外人面前展现的一直是昏迷不醒,护工在这帮病人护理后,放松吸支烟,没有人会知道。
直到那天护工吸完烟从萧子宣病床里出来,突然遇到护士,护工因为身上的烟味心虚后退,护士闻到了,但却并不是很在意的对护工一笑。
这也是为什么年乐从视频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因为让两人做出这样举动的,是根本看不见的气味。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但今天护工没有在这吸烟,房间里只剩下浓郁的消毒水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