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卖胭脂水粉的,金银首饰的,各色粿品的,开茶寮的,当垆卖酒的……应有尽有。
他们走的是水道,船上的人说光这条河道,穿过京城就有十四座桥!
好多!
他们的大船在码头就靠了。
城内很多桥不通大船,过不去。
船上有许多准备寄籍京城参加科举的文人。
这样就相当于用京城户口参加科举招生啦!考中概率大大滴增加。
每年京城都有很多这样的人。
没办法,谁让京城录取名额多呢。
这群人都要去牙行租赁住处。
陶姜他们一行人则换了小船。
还是陶水来接人。
他到一个地方,三天就能摸透街街角角。
如今俨然一副城墙根底下住了几辈子的模样。
穿一袭藏蓝色如意纹道袍,外罩白狐狸领大氅,俊秀高挑,端的是人模狗样。
靠近一座看不见木结构的红色桥,陶姜伸长脖子。
“这是虹桥。像不像一道飞虹横跨水面?”
“看见了,桥上写着呢。”
“这个叫做相国寺桥。”
“猜到了。”
陶水:“怎么猜到的?”
陶姜眼睛示意他看对面。
偌大的“大相国寺”。
“……还挺聪明。”陶水清了清嗓子。
陶姜趴在船头,看见前头那座桥。
“这个桥厉害了,这是舟桥。”
“是吗?”
“正对着的,是御街,皇帝就打那过。”
听他这么激动,陶姜却是头也不回:“哦。”
“那可是皇帝哎!皇帝走过的路!”
大家都挺激动的。
陶姜不为所动:“哦,皇帝嘛。”
皇帝的墓她都从小去呢。
挖得明明白白,供人参观。
节假日进去人山人海,她挤在中间尽看人头了。
说出来吓死你。
她冲陶水做了个鬼脸。
把陶水气得哟。
精心准备了半天准备取笑她。
她完全不接招。
顾平章看了她一眼。
陶姜有点心虚,立即龇牙笑:“啊哈哈哈,哇哦!皇帝走的!真厉害!”
顾剑不忍直视,扭过头去。
从没见过演戏这么差的人。
就差没将敷衍写在脸上。
陶水决定不理她了。
陶姜看见一个地方,立即拉着陶水晃,满脸激动:“那是什么?”
陶水差点被晃下船。
“象苑!象苑!”
“我就说!我听到了大象的叫声。”
“吹牛。你哪见过大象?”陶水没好气道。
大家齐齐看向陶姜:“那是什么?”
“啊,额,一种很大很大的畜牲,做梦梦见的!”
“能梦见叫声?”大家不可思议。
“长什么样?那么大的地方,都给畜牲住了?”婶娘指着象苑那条街,眼睛都红了。
嫉妒的。
“那是皇家的东西。猫狗都比人精贵。”
“我要有这么大地方,给人住多好。”
“那可是大祭用的象,一共九只,每只都有单独的屋子。”
“我滴乖乖。”婶娘惦记上了大象的屋子。
尤其她知道京城租金多贵以后,更加羡慕大象了。
第76章 076
076
“什么?!”婶娘的大嗓门穿透了影壁, 穿透了大门,直直传到了街上。
陶姜晃了晃大门上的铜环,足有碗口大呢。
轻轻扣在黑漆大门上, 发出厚重的闷声,像是穿过岁月,才传到了耳边。
“这么个破宅子, 要一百两黄金?怎么不去抢!”
“吱呀——”陶姜推开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 是一面梅兰竹菊影壁。
穿过影壁, 墙角种一丛湘妃竹, 地上点点未融化的白雪。
北风呼啸, 竹影惶惶。
垂花门在竹影中若隐若现。
青石板路边, 融雪的土地湿润,柔软。
上一年的绿意在寒风中枯萎。
婶娘的声音就从那路消失的地方传来。
陶姜脚踩在青石板上, 新买的鹿皮小靴子是她的心头爱, 鞋子上两个小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
她一跳一跳地在青石板上跳房子, 荣哥儿在屁股后面学她。
垂花门边有副对联: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馀。1
对联不是红纸贴的, 是刻在石门上的。
字体浑厚,力道遒劲,朴实质卓, 颇见风骨。
陶姜站在那里看了半天。
顾平章走来, 问:“看什么?”
陶姜道:“好字。”
顾平章看着字, 道:“字好, 寓意更好。”
陶姜又看了看那副对联, 问他:“这对联有甚稀奇?”
看起来平平无奇。
“不稀奇的未必不是好的。”顾平章又看了一眼那对联。
陶姜念了一遍,嘀咕:“很像你。”
顾平章看向她。
陶姜又不说了。
她也说不上来, 这两句话,就像顾平章给人的感觉一样,朴实,稳重,本身就是一种美好希望的化身。
门内,婶娘的嗓门又升高了一个调:“什么!店铺竟还要另收租金!”
陶姜回头,冲顾平章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这宅子,她可是知道的。
当初陶水传消息来,顾平章拍板要这个。
当时婶娘恰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