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咬牙,一跺脚,“哪有放着钱不挣的。黑名也是名!不但要卖, 还要轰轰烈烈地卖!骂的是黄粱人, 又不是我。”
陶姜又一次被接到暖香院。
“黄粱人出第三册 了!有大结局!”冷凝儿举着书冲出来。
陶姜扭头就走:“不看。”
“万一第二册 出了岔子, 不算呢?”
陶姜瞥了一眼封面, 偌大的《春风缠》完本几个楷书颜体。
……
春喜沏茶。
陶姜跟冷凝儿一人倚着软榻一边, 奋力捏着书页使劲翻。
那阵势,跟书有仇似的。
春喜失笑, 自己也拿了一本,坐在门槛上,一边看人一边翻书。
许久,屋子里传来打砸声。
春喜咬着牙,捏着书册,忍不住狠狠摔地上踩了两脚。
陶姜后槽牙都咬碎了。
她真傻。
她单是以为第二册 已经够崩了。
她不应该对结局抱有期待。
她真该死啊!
她将书丢了。
冷凝儿一字一句:“让我抓到这个黄粱人,我要宰了他!”
“竟敢让我的将军攀附权势,落井下石!他竟然亲手施刑,断小姐一指!我要杀了他!”
她回头愤怒地看向陶姜。
陶姜望天:“你哪有我惨,状元郎成了个歹毒阴险小人,利用小姐感情,让她家破人亡,简直是畜生!还好死了,马上疯,真有他的。”
“我更惨!我的将军!”
“我比较惨,状元郎完完全全变了个人。”
“我惨!”
“我更惨!”
两人又挣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扯头发打起来。
春喜的声音插进来:“我觉得我最惨,小公子做错什么,竟然让他押小姐流放。他还不给小姐吃饭,折磨她,太过分了。”
陶姜、冷凝儿齐齐回头,异口同声:“你走开!”
*
陶姜回到家中,找来一块木板,写了黄粱人三个大字,钉在桂花树干上。
衷哥儿站她旁边:“嫂嫂,何物?”
陶姜一字一句:“此人欺骗我的感情。衷哥儿,你记住,以后遇见这个人,你一定要把他带来见我。”
“为何?”
陶姜阴森森一笑:“它与我有夺夫之恨!”
“可是你的夫君,不就是哥哥?哥哥没被人抢走。”
他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不解。
陶姜哼哼一声:“你不懂,这个黄粱人,乃我平生最恨之人,它毁了我的感情!”
顾平章方进门,听到这句,停下来,视线落在她脸上:“感情?”
“别误会,是对话本里人物的感情!”
她立即转移话题,殷勤地从他手中接过书,放在书桌上。
“顾剑,还不快倒水,给大哥沏茶!”
顾剑:“……”
他绷着小脸走开。
顾平章瞥了一眼桂花树干上钉的“黄粱人”三个字的木板:“何物?”
一说到这个,陶姜撸起袖子,忘记的不愉快又冒出来。
她满脸愤慨:“一个没有职业操守的写书人。”
“不提也罢。”她一个侧转身,飞起一脚,狠狠一击,踢在木板上。
顾剑惊讶抬眸。
木板裂开了。
陶姜拍拍手,提起茶壶,倒水,递给顾平章,狗腿:“夫君,你喝。”
她真该死啊。居然为了这劳什子的话本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哎还是顾平章靠谱。
顾平章伸手,视线在茶碗上一顿,淡淡看了她一眼。
“没毒,放心!”
顾平章接过,喝了。
“夫君,我再也不看话本了!”
“为何?”
陶姜深沉状:“我是干大事的人,怎么能沉迷这种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呢。话本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我以后努力赚钱,再也不搞斜的歪的!”
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啪”一声拍桌子上。
不巧的是,碗裂成了两半。
顾平章看着碗,陶姜看看自己的手,尴尬嘀咕:“这碗质量不好。”
她掩饰性地将碎片往桌下一丢,毁尸灭迹。
桌边两人:“……”
顾平章拿出一本书,递给陶姜。
“什么?”
顾平章示意她看。
陶姜一接过来,脸色顿时铁青。
书面上《春风缠》完本五个大字。
“你不是爱看,我特意给你买的。”顾平章含笑。
陶姜拿着话本子,感觉这东西烫手。
她跟扔烙铁似的丢到顾平章怀里,结结巴巴:“我,我不爱看,我都说了以后再也不看了!”
“当真?”
“比金子还真!再看我是小狗!”
顾平章拍了拍书面上落下的桂花,将书丢到一边,嘴角往下一压:“行。”
陶姜发现他心情挺好的,不由问:“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平章静静看她一眼:“你如何觉得我高兴?”
说到这个,陶姜可就来劲了。
她伸手,食指指到他嘴角,一触即离:“你刚才嘴角是不是想扬起来,又偷偷压下去了?”
“想笑就笑呗!”陶姜指着话本子,“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书出了问题,特意来看我笑话?”
顾平章不语。
陶姜哼哼:“不说我也知道!少装了,刚才我可是看见了,你就是想笑!”
“想笑又如何?”
“笑呗。”陶姜扭头,“反正我以后再也不看了,就让你得意这次好了。”
桂花掉进茶碗里,掉到石桌上,也掉在她头发上。
陶姜双手托腮,盯着他打量。
顾平章招手:“过来。”
陶姜扭头:“不要!”
顾平章就着碗里的桂花喝了茶。
他垂眸,伸手将那本书褶皱的部分抚平,轻轻放到她面前桌上。
陶姜瞪他。
他伸手过来——
陶姜吓得闭上眼睛,睫毛乱颤。
顾平章手在她面前一顿,抿紧了唇,手指拂过刘海儿,取下落在头上的一支桂花。
“放心,不打你。”他的声音清润,如山谷清泉。
陶姜睁开眼睛,立即为自己的反应懊恼。
她皱着脸,对自己害怕的行为很是不满。
顾平章见她这副模样,笑了一声:“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