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顾剑怀中竹剑飞出, 架在孙柳卿脖颈上, 剑锋阴寒。
孙柳卿只是笑:“小家伙,脾气这样大可不行。”
顾剑一脚踢上他肋骨, “砰”地一声。
孙柳卿撞在柱子上,捂着胸口, 脸色惨白,嘴角一抹血色。
“你再而三试探,找死。”
“哈哈哈哈哈。”孙柳卿笑, 眼泪都出来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千钧一发。
“当当当——”
轻轻的敲击声打破了对峙。
孙柳卿手边暗道里滚出一卷竹筒。
他懒洋洋倚在地上, 随手抓起, 打开, 将竹筒随意一扔。
那竹片制成的圆筒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
孙柳卿伸出白嫩嫩的手,拿出里面的纸条。
两列小字。
看完, 他朝顾剑意味深长一笑。
顾剑握紧手中的剑。
“是顾家的消息哦。”他细长莹白的两根手指捏着纸条,一截细细的腕子晃来晃去,充满了挑衅意味。
“仓啷——”
顾剑将剑横到他脖颈,冷冷看他一眼,伸手从他手上拿过纸条。
他扫了一眼,眉头一皱。
“唉。”孙柳卿双手往脑后一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顾剑“咻”地归剑入鞘,扭身就走。
*
陶姜躺在一把竹条躺椅上,在院里晒太阳。
风轻云淡,桂花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里都是桂花甜蜜的香气。
正似醒非醒,半梦半睡间,好像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沉在梦中,难以分辨。似乎是应了一声,又不记得了。
直到肩膀被人摇晃,脑子里混混沌沌霎时散去,只留一丝黏着的记忆。
“陶姜?”
她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婶娘?”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婶娘!”
她一骨碌爬起来,抱着婶娘又跳又笑:“你们回来啦?薇姐儿呢?”
她扭头,没瞧见其他人,以为还在后面。
婶娘不说话。
陶姜才发现婶娘风尘仆仆,平日里一丝不苟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的人,竟然有一丝慌张和杂乱。
头发也没梳好。
“怎么了?”
陶姜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碗水,捧给她,“婶娘,喝水。”
沈三娘有些走神,抓着碗,一口气喝下去,才发现渴了似的。
陶姜看这情况不对,心里有些着急。
婶娘开口了。
一开口就吓了陶姜一跳。
“薇姐儿她——”
顾平章和顾剑恰在此时回来,婶娘哭着道:“薇姐儿她说要去从军打仗!她连夜跑了!”
陶姜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反应。
她回头,顾平章神色冰冷。
“我让人去找了。”
“这是怎么回事?”陶姜看看婶娘,再看看顾平章。
“怎么突然就要去从军——”她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因为流民的事,薇姐儿确实说过想从军打仗。
但她明明劝下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婶娘抹了把眼泪,抓着顾平章,“得想办法将她追回来,她一个小娘子,哪能上战场,那刀枪不眨眼,蛮子屠了多少人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呢?”
“嗯。婶娘放心,会追回来。”顾平章拍拍她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婶娘始终不说顾薇怎么突然要去从军。
陶姜想破头也想不到原因。
顾平章竟然也不问。还是都知道了?
她又担心顾薇路上遇到坏人,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小姑娘受刺激了。
没过两日,家里来了个出乎意料的人。
婶娘这辈子经过大风大浪,顾平章既然说了会将人带回来,就说到做到。
她一边记挂着顾薇,一边开始处理三家店铺的事宜。
陶姜倒成了打酱油的。
这日,她在院里晒桂花。
太阳很好,院里的含笑花开了。
花骨朵圆嘟嘟的,开了的花半含半开,故称含笑。
花开六瓣,呈白玉色,花瓣厚,椭长,很清丽,花蕊呈橘黄,是很端庄秀丽的花。
院子里的桌上,椅子上,空地上,全是一盏一盏的竹编簸箕、笸箩,里面晾着桂花、栀子花、茉莉花。
陶姜站在一堆花香中间,哼着歌。
她哼着哼着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出声:“是郎给的诱惑,我唱起了情歌——”
正张着嘴巴,视线一瞥,突然扫见一道光风霁月的身影。
她嗓音一抖,狠狠走了调,立马闭嘴,小脸涨红。
……好丢脸。
欧阳桐站在门口,弯腰作揖。
那是一个很正经的礼仪,散发出他骨子里的教养,以及世家百年熏陶。
寻常人做不出来那种味道。
这个人身上有很深的世家烙印,刻进骨子里的气韵,温文尔雅,光风霁月。
陶姜头一次被人这样行礼,有些手足无措,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道:“欧阳公子,找顾平章吗?”
她引着人进来,看到满院都被花占领了,她忙将桌上的两个装桂花的簸箕抱起来,放到顾平章屋子里地上去,又搬来一把椅子。
“请坐请坐。”
欧阳桐笑着道谢。
“院子很好。”他看着院里的花,神情温和。
“啊哈哈,花有些多。但也别有一番意境。”
“极是。”
陶姜给他倒了碗茶,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碗上有个豁口。
她要收回来,换个碗。
总觉得这豁口跟欧阳桐的气质不匹配。
美人就该配华服美玉。
欧阳桐抓着碗:“多谢顾小娘子,不必麻烦。”
说完,他便静静坐着。
那样昳丽漂亮的一张脸,陶姜一步都不想挪开。
欧阳桐温和道:“不知平章兄在何处?我去找他也可。”
陶姜摆手:“我给你找回来!”
她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你等着啊!”
出了门,她便撒腿狂奔,往府学跑。
一路上,她在想,欧阳桐来找顾平章做什么?
讨论学问?
有可能。
但她总觉得欧阳来凤今日有心事的样子。
她跑到半路,突然懊悔地一拍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