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出校园,燕葳都在默默听盛朗讲话,偶尔搭两句。很敷衍,遇到认识的同学挥手打个招呼笑笑,等人走后笑容就散了。
青梅竹马的默契在此刻突然消失,盛朗有些摸不准她有没有在生气。只好边维持平常的模样,边小心翼翼通过三言两语去揣摩她的心情。
路上燕葳去买了个冰淇淋,跟店员道完谢后,对盛朗说了句:
“幼不幼稚。”
语气听起来很自然,没来由的一句话盛朗却秒懂,明白燕葳指的是刚刚在班上跟应广白说话时他的行为。
盛朗干脆利落地接了句:“不幼稚。”
燕葳无奈的叹息夹在傍晚时分吹来的晚风里,她摇了摇头,率先迈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倒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他们很幼稚。
无论是抢着接水,还是蛮横地加入话题,都幼稚得要死。压根没有必要这样做,燕葳的爱不会因为这些行为而倾向谁多一些。
她的爱就像是雨,自然而然地落下,不偏爱谁也不会少了谁。能接住多少,全取决于他们自己。
盛朗跟上去走在她身侧,弯下腰咬掉一口冰淇淋,恰恰好是她刚吃过的地方。似乎是被冰到,他皱起眉嘶了声。
燕葳:“要吃自己买去。”
盛朗只是想尝口味道,看她护食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小时候你吃我冰淇淋,我可不是这么对你的。”
盛朗有个哥,小时候的零花钱要比燕葳多点。而燕葳那会又沉迷于漂亮本子,零花钱全花在了买本子上,零食全都是蹭他的。盛朗吃什么她总想去蹭一口,冰淇淋也不例外。
小时候同吃一根冰淇淋并不觉得有什么,还会嫌弃对方吃得太大口。长大后却变得不一样起来,看着由两个人共同留下的痕迹,心怦怦跳。
燕葳盯着冰淇淋看了会,沿着边缘吃了口。痕迹被破坏,唇上沾到了点,刚想探出舌舔掉,盛朗就弯下腰凑上去。
舌尖舔走冰淇淋,顺势闯入口腔。
很短暂的一个吻,亲了不到五秒就分开,冰淇淋的甜味却始终留在唇齿间。
还在街上,燕葳不自在地揉了下耳朵,拉开话题:“你不是在健身,可以吃冰淇淋吗?”
“不可以啊。”盛朗回答得很随意,环在她腰上的手离开前轻轻捏了把,“你腰上是不是有肉了?”
“可能最近外卖吃多了。”燕葳低头捏了下,又抬手去捏盛朗的腰,“你好像也……”
盛朗绷紧肌肉:“哪有,你感觉错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进小区,盛朗眼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阴魂不散。
盛朗心里暗骂了句,转过身背着走,试图挡住燕葳的视线。
“干嘛突然这样走路?”
“我乐意。”
燕葳瘪瘪嘴,余光瞥见柏奕初的身影。脚步微顿,面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打算装看不见从他身边路过。
盛朗看她这样就知道是发现了柏奕初,也不再背着走,光明正大地转过身跟燕葳并排走着。离得很近,肩膀随着走路的动作会蹭到一起。
柏奕初没给得意洋洋的盛朗任何眼神,目光锁在燕葳身上,在她快要走近时,叫了下她的名字。
“有事吗?”燕葳停下脚步,望着他,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柏奕初:“我想跟你谈谈。”
他们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奇怪,盛朗站在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他难得聪明了会,意识到此刻并不是能插科打诨的时候。
燕葳和柏奕初之间必然是要有一场谈话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个时刻。
盛朗捏了下燕葳的手,轻声道:“我先上去。”
盛朗离开后,柏奕初并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站着。
燕葳扶了下眼镜,主动打破沉默:“谈什么?”
她很认真地在看着他,模样跟想要跟他说结束的那天差不多。眼神里没有波澜,透亮清澈,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打破平静的湖面。
在宜淮重逢后,柏奕初愈来愈清楚地意识到燕葳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一见钟情是荷尔蒙的骗局,柏奕初识破之后仍旧怀着期待。他找借口去按响燕葳的门铃,看见睡眼朦胧的人,心跳止不住加快,恍惚间回到了儿时经历的那场小型地震,整个人晕晕乎乎。
即使真实的燕葳与自己想象中的人截然不同,幻想被打破后,柏奕初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既然有勇气按响第一声门铃,就要坚持到最后。秉着这个想法,柏奕初跑来找燕葳,鼓起勇气问她能不能谈谈。
“我让你很生气吗?”
柏奕初将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姿态宛若落水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等着主人用毛巾将他裹住。
“有点。”燕葳毫不客气。
她肯定的回答让柏奕初有些慌乱,口不择言:“我只是……想彻底地拥有你。”
“拥有我?”燕葳轻笑了声,声音有些冷,“这个想法首先就错了,我只属于我自己。”
“我不是那个意思。”柏奕初往前走了步靠近她,“我……我只是想这段关系里只要有我们两个人就好,跟其他情侣一样。我只是想这样。”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似乎是被自己毫无逻辑的话给弄乱了,烦躁地揉了下后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柏奕初知道燕葳不会属于任何人。
谁也抓不住她,她也不会去过多地留恋谁。
燕葳明白他的意思。
他所受的教育所经历过的生活都无比正常,不像应广白那样阴暗自卑,也没盛朗那种青梅竹马的底气。他有在努力接受,但结果不尽人意。
柏奕初骨子里是傲的,这是他跟应广白最大的区别。
“那样很无聊。”燕葳抬起手,整理着他略微凌乱的领口,道,“我可以给你机会喜欢我,给你机会回到之前,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唯一。”
燕葳讨厌“占有”与“被占有”,更不喜欢“成为某人的唯一”这种高于一切的想法。
“你不觉得人生有点太无聊了吗,活在一个接一个的倒计时里。”
燕葳折好他的领子,抬眼望进他眼睛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带着点疯狂:
“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最后都会淹没在沙子中,不如加入我的游戏。你可以随时退出,我不会阻止,前提是要遵守游戏规则。”
是没见过的燕葳。
命运的钟摆摇摇晃晃,柏奕初在她放下手的瞬间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会退出。”柏奕初垂着眼,声音坚定。
既然是游戏,那就玩呗。
不就是玩,他早晚有一天要把那只傻狗和死扑克脸,还有不知廉耻勾引燕葳的西装男给玩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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