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迟昕正偏过头,轻轻咬住牧野递来的葡萄,嘴里有些含糊地反驳:“谁说我不追,领域不一样罢了。”
  “嚯,你追谁啊?”唐旭东有些好奇。
  栗迟昕毫不犹豫地回答:“卢云清老师。”
  关萌一脸茫然:“谁?”
  牧野放下手中的牙签,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眼皮都不抬地替栗迟昕作了回答:“我妈。”
  唐旭东:“……你再说一遍?”
  在几双震惊的眼睛的共同注视下,他又补充道:“我妈出的书他全套都要了签名,专业课期中读书报告写的是她的专著,网课一堆没补,唯独卢女士的课高分通过,这不叫追星这叫什么?”
  栗迟昕罕见的有些腼腆,他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说:“不过那篇读书报告的大纲今天早晨被卢老师驳回来了,让我换个人写。这不,还得多读一本书。”
  关萌:“……”
  都是一家人,追星追的是队长还是队长他妈,没差。
  *
  帝都的十月在冷暖空气的反复拉锯下终于走向了冬天,基地身处高端住宅区,提前全市供暖十来天就开足了暖气,小院水池里的锦鲤倒是不怕冷,还时不时钻出来翻腾两下。
  栗迟昕盘腿坐在健身室暖暖的地上,一边活动着刚训练完有些酸累的手指,一边带着耳机听课。
  比赛打得不好是在牧野面前丢脸,考试考得不好是在卢老师面前丢脸,无论哪种他都不想经历,只好咬牙把每件事都做好。
  直播、训练、健身、学习,将一整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这样规律的生活让他仿佛回到了高三,回到被深哥严密制定的作息表和计划表支配的恐惧。
  陆家的男人从小接受的都是司令员爷爷的教育,就连从没踏入那个行业的陆深也潜移默化、不能免俗。可是恐惧却是一时的,习惯之后就成了一种骨子里的自律。
  这样的生活不会令他疲惫,相反,栗迟昕还会感到一种放松。
  他有时会在这种忙碌的生活里想起母亲,甚至会想她是否也曾在高强度的训练生活里,一想到自己远在家中的儿子就露出会心一笑。
  栗迟昕的状态一天比一天稳定,全队都看在眼里。只有唐旭东会担忧地问牧野:“这孩子这么拼没问题吧?”
  牧野眼中是沉沉的骄傲,他的目光在栗迟昕仰卧起坐的身上停留片刻,缓缓移开:“他有分寸,没事。”
  他看着长大的少年,游戏里絮絮叨叨,嘴上抱怨着作业考试,可私下的努力从不少花费。大考前会主动减少上游戏的次数,等出了成绩才会熬一宿和他疯玩。
  栗迟昕的轻重缓急,一向分得清。
  现在他剑指全国赛,那必定精力都是花在训练上,看书学习不过是他自我调节的放松方式。学业能及格就行,只要不挂科,就不用他们启动休学预案。
  “是我的错觉吗?”唐旭东狐疑地看着牧野的背影,跟上他,“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牧野肩膀一抖,垂下眼,淡淡地说:“没这回事,你想多了。”
  事实证明,唐旭东并没有想多,直到十一月中旬,他们准备出发去上海参加全国邀请赛的时候,牧野都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
  飞往上海的飞机上,两人甚至都没坐在一起,牧野挨着温笛,栗迟昕跑去和关萌坐在了斜后方。
  似乎回到了过去冷淡又暴躁的时候,话也很和栗迟昕说,只有在栗迟昕主动找上来时,才会开口多说一两句。
  这微妙的氛围,连一向迟钝的赵焕宇都察觉到了,他戳了戳身旁的唐旭东,直白地问:“他们俩吵架了?”
  唐旭东摇头:“谁知道呢?等到酒店安顿下来我说说他们。”
  全国邀请赛规模较大,从出发到返程前后一共有十天,这俩人照这么下去,别说比赛能不能好好配合了,忍受十天牧野的低气压,这谁受得了啊?
  关萌接过空乘姐姐递来的果汁,递给栗迟昕,拖着腔调问:“你和队长怎么了?”
  栗迟昕从书里抬起头:“什么怎么了?”
  “你没发现他最近脾气有点冷嘛!我想你们应该不是吵架啊,连摩擦和小矛盾都没有,怎么就……”
  这么冰天雪地的模样啊!
  栗迟昕顺着关萌的目光向前看,看见斜前方的牧野以手支颐,脑袋慵懒地低垂,漫不经心中带着一股别扭的味道。
  栗迟昕盯着这背影,沉默了大概有十分钟。
  “啊!”他突然轻喊出声,吓得快睡着的关萌一个激灵,差点碰倒他一动没动的果汁。
  “怎、怎么了?”关萌颤抖着声音把果汁往小桌板里面推了推。
  栗迟昕皱了皱眉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关萌吐槽:“你个心大的,这都多久了你才意识到问题吗?发生什么了吗?”
  栗迟昕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最近不是期中作业和期末考试嘛,卢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我们专业的学长帮我答疑解惑来着,我那天光顾着发消息问学长考试重点了,就敷衍了他几句……”
  关萌:“……”
  好家伙,野神吃醋原来是这样式儿的?
  “算了,等下了飞机我去道个歉吧。”栗迟昕揉揉头发,“萌姐你让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关萌起身站到走廊,在栗迟昕路过自己身前的时候扯住他的袖子,趴在栗迟昕耳边:“你傻不傻啊,又什么好道歉的!他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会自己开解吗?他追你还是你追他啊?听娘家人的,不准道歉啊!我们要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