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垂下眼,望着茫然的呆立着的真人,用堪称温柔如春风的声音轻轻地问道。
  真人只是茫然的望着他的手,这双凌乱的缠绕着绷带的手,手指冰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指腹带着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现在,这双手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他布满缝合线的手背上,姿态随意。
  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正常,正常到这个握手就像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简简单单的握手罢了。
  但是,但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真人不可置信的望着这双普普通通的手。
  怎么会这样?
  不,不该是这样啊!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对面的太宰治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平静的微笑,平静的呼吸,就像这一秒和上一秒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普通的一秒,但是真人知道,这本来该是不同的。
  本来该是改写这个黑发男人的一生的一秒啊?!
  他的能力,【无为转变】可以肆意的改造人类,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改造,不论是长相还是年龄,他刚刚握住男人的手指的时候,已经发动了能力。
  但是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原本应该听到的尖叫和哭声,这些听惯了的声音,都没出现,男人仍旧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握着他的手,笑眯眯的望着他。
  荧幕突然亮了一瞬间,一瞬间的明亮白光照亮了太宰治的脸,让真人看的清清楚楚,他那双微弯的笑眼中没有任何的笑意,冰凉的像是冒着寒气的冰块,黑黢黢的,带着锋利的森然杀气。
  他陡然明白了。
  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
  这个男人,比他更像一个怪物。
  灰蓝色长发的咒灵骤然打了个冷噤。
  他引以为傲的能力,从他出生时就伴随着他的,与生俱来的能力,此刻突然从他的身体里剥离了,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能力的存在了。
  你见过原本四肢健全的人突然失去了走路的能力吗?真人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如此,原本运用自如,就像是喝水一样自然的能力,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像是突然遗忘了一样,能力在自己的身体里消失了。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一样。
  他感觉不到自己能力的存在,内在像是空空洞洞的。
  空洞是短暂的,几秒之后,他心中的空洞就被突然升腾而起的恐惧填满了,恐惧就像是热气球,迅速的充气鼓起,超负荷一般的在他的身体里膨大。
  真人开始害怕了。
  他是出自人类恶意的咒灵,组成他的就是人类各种恶劣的特制,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和审时度势都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他不像漏瑚,“咒灵的傲骨”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有,遇见状况的时候,还谈什么骨气,当然是逃跑为上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看着对面的咒灵受惊不小,苍白了一个色度的脸,身为始作俑者的太宰治还歪了歪头,故作和善的问他。
  他的语气温柔的都可以滴出水了。
  然而听见他的声音,被他紧紧地握住手的真人就像是被提住后颈的兔子,一动都不动,将“你不要过来啊”几个大字生动的写在了脸上。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纵使心里都快笑破肚皮了,太宰治表面上仍旧是一副体贴和善,担忧到不行的的圣父样子。
  太宰治向前一步,将写满了关怀的脸凑近了真人,在他凑近的时候,真人就猛地一抖,想要往后逃。
  然而他的手指被太宰治用力的掐住了,后退的动作被生生的终止了,真人的心中升起猛烈的惶恐。叫嚣着逃跑。
  即使遇到了再危机的状况,他也不可能放弃求生和逃跑的,真人在太宰治担忧的凑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用自己的脑壳锤向太宰治的额头。
  “膨——”的一声。
  太宰治被他用力的一撞,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一步。
  真人就乘着这个机会,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拽了出来,连一刻都不敢耽误,将自己的腿改造成马腿,马不停蹄的向门口逃去。
  “嘶……还真用力,好疼啊。”
  太宰治捂着额头,望着真人逃窜的方向,默不作声的笑了。
  “今天碰到的都是什么怪人啊!”
  慌忙从放映厅逃走的真人在电影院中横冲直撞,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走廊上,在发觉太宰治没有追出来,似乎没有将他置于死地的意思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将脚变回原形,将身体靠着墙壁,深深地叹了口气。
  人类世界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好玩!原本以为自己才是猎手,结果差点被伪装的猎物给反杀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的人类真是狡猾!
  凭心脏,他居然连人类都玩不过吗?他可是这个世界上七十亿人类的恶意合体啊,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居然也产生了恐惧的心理?难道他的胆小也是七十亿人份的吗?
  怎么会这样啊?
  靠着墙壁,才感觉到安心一点的真人像是少女一样无助的捂住了脸,开始复盘这个出师不利的一天,这电影院也太奇怪了,遇到的人也一个比一个奇怪。
  一身西装的眼镜仔,面无表情跳来跳去,在他的攻势下,居然连西装都不乱,三七分的头发就像是用量尺标的一样。一根发丝都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