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他杀了我?”柳原月歪了下头,肯定道,“你也知道其他人被他杀了。”
  她垂下眼睑,分析起来:“枝野诚不可能在杀人的时候还带上你,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说出杀人的事情,你更不可能独自出现在那三个人被害的地方。所以……你是自己判断出她们死了。”
  “爸爸说姐姐们忙着读书,忙着工作,出国去了。”枝野康平痛苦道,“可是春姐姐的个人主页已经很久没更新了……我知道的,他害死了妈妈,也会害死别人!”
  “康平。”柳原月叫他的名字,“没有人可以在我的眼前说谎。”
  枝野康平没有明白她的话,他哽咽了一下:“老师,你不害怕吗?”
  “我从不害怕。”柳原月靠在椅背上,偏头看了眼失去一切功能的手机。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她此刻的平静并非全然来自于对生死的无畏,还有部分源于对工藤新一的信任。
  她相信他在查过枝野诚之后,一定会发现后者的问题,也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至于那封短信,是否发送出去,并没有多么重要。
  画室内陷入沉默,柳原月隐约听见远方传来的尖锐警笛声,但更近的却是房门处的摩擦声。
  锁匙拧开、齿轮转动,反锁的门在严丝合缝的齿纹之下不堪一击。
  “爸爸有画室的钥匙。”枝野康平擦了一把眼泪,从座位上跳下来,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的右手捧住,“老师,您今天不该来的。”
  第17章 第十七面
  警笛声愈发清晰,门在注视下被推开。
  枝野诚缓步走进来。
  “柳原老师。”他彬彬有礼地朝柳原月点头示意,将手中拿着的那支针管展示在她的眼前,“不确定您是否会喜欢,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仅仅幻想着将针管中的液体注入少女体内的画面,他都忍不住为之战栗,相信这会是他所创造出的最美的一幅作品。
  “不要!”枝野康平挡在她的座椅前,发顶堪堪到她的嘴唇,声音发抖,“爸爸,不要伤害柳原老师!”
  父子俩如同在她的面前上演一出情景剧,柳原月欣赏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这样拙劣的演技。
  她的声音很轻,可嘲讽的意味却很浓:“在你们眼里,我应该是个死人了。面对死人,也要装模作样吗?”
  她发现了墙壁上的死者画作,知道了枝野诚与死者之间的交集。为了阻止她与外界联系,将线索传递出去,枝野诚不得不屏蔽信号。
  可他如果不限制她的自由,短时间内警方也不会有闯进来的理由。
  而警方只要能进到住宅之中,不论是凶器,还是枝野诚留下用来自我欣赏的死者遗物,都逃不过被发现的结局。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环环相扣,难分首尾。
  枝野诚自然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
  柳原月看着他绷紧了一瞬的眼周肌肉,“呵”了一声,笑道:“枝野先生,看来您并没有下定决心啊。”
  眼球的急速转动根本无法掩饰,满脸都写着犹豫与无法抉择。
  她站起身来,继续道:“您一定在想,是在逮捕前杀了我完成此生的最后一幅作品,还是挟持我以谋得更广阔的未来吧?
  “像您这样的人,童年时期被母亲严苛教育,长大后又遇到不爱的妻子,一定是个连决定都不敢做的人吧。”
  “咦?我说错了?”柳原月有些惊讶,“您爱您的妻子?不,您对您的妻子爱恨交加。”
  被一语道破自欺欺人的事,枝野诚再也维系不住面具,大力地挥了下手中的针管,怒声道:“闭嘴!”
  柳原月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既然爱她,为什么要杀她?她出轨了?她不爱你?她的家庭?”
  猜测一样样被问出来,答案出乎她的预料:“竟然是家庭?”
  接住她话音的是响彻云霄的刺耳警笛,门铃急促地震动,紧接着是撞门的闷沉声。
  被提醒了一般,枝野诚跨前一步,狠狠将枝野康平推开,伸手去抓女生的肩膀。柳原月动作轻盈地侧身,从他的手臂下方滑出去,与他拉开距离,口中话语不断。
  “你是白手起家,却能在艺术界有今天的成就。”柳原月不可否认枝野诚的眼力极佳,但这一点显然远远不够,“这一切与你的妻子脱不开干系吧?”
  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你懂什么!这一切都本该是我的!是她抢了我的家,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
  柳原月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神色,挑战他的底线:“分明是你抢走了她的生命,你才是那个强盗。”
  “那也是她活该!她欠我的!是她和那个女人欠我的!”枝野诚的目光疯狂,大声道,“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
  柳原月目光一凝。
  在这种情绪之下,枝野诚所说的必然是真话。“她”指的是妻子,“那个女人”会是谁?
  联系上妻子的家庭……
  “你妻子的父母?”柳原月讶然,“她的母亲?”
  枝野诚彻底失去理智:“不许提那个贱人!都是她,都是她抢走了我的家!都是她害了我和妈妈!”
  柳原月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工藤新一听完康平病症的判断。
  ──“可能是癫痫的症状,与遗传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