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么矛盾。即便强迫自己不去想某件事,偶尔也还是会突然想起,别扭一阵,再次说服自己,等到下一次,继续别扭。总之就是认知不协调。
  毛泰久细细观察我的表情,然后说:“研究他们的人,就是他们自己,工作日每天正常上下班,休息日全家团聚,工资照拿,福利照领,除了受我约束,不能随意出国,和之前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同。”
  “啊?”这个我真没想到。被迫成为了实验品,就真的去研究自己,什么科学狂人?“约束”?是监视或跟踪吧?
  “我也是受了李叔叔的启发。”他说,“有名集团旗下那家研究所不也是这么做的吗?让那群当初和东廷一样接受激发潜力实验的高智商、高武力者研究他们自己,只为了延缓脑部癌细胞的出现和扩散,活得更久一点。”
  确实。实验品中有“兄弟之家”福利院事件的受害者,当初李玉连他们申请参与受害者的聚集活动的诉求都答应了,给他们的自由度挺高的。
  好吧好吧,我只是不想把亲友们想得特别坏。
  虽然他们某些方面真的挺不是人,我仍然做不到大义灭亲,底线已经低到能接受他们经济犯罪的地步——犯了就去坐牢。卓秀浩就是这样。
  这个世界真疯狂。知道秘密的社会高层互相合作,心照不宣,掩盖着变革的发生,致使普通人里隐藏着这么多非人,表面上还维持着太平盛世。
  情绪紊乱,我直接隐身离开。
  2015年1月29日,星期四,宜结婚、会亲友、搬家、合婚订婚、买房、搬新房、订盟、安床、安机械、盖屋、挂匾、祭祀、拆卸、起基、安香、出火、定磉。
  傍晚,李玉在城北洞李家别墅举办大型宴会,将我隆重介绍给一众亲戚、生意伙伴以及他们的孩子。
  我数不清这个晚上李玉到底对多少个人说了多少句“这是我儿子李俊秀,以后请多多关照”了,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50多岁的男人,英俊潇洒,还举国皆知的事业有成,却和妻子没一个孩子,在我被和谐的这段时间,他和赵慧美应该被外界施加了诸多揣测。
  不过没关系,我回来了。
  我端着酒杯,谁敬我酒我都喝,谁对我笑,我就对谁笑,喝到后来,偶尔经过玻璃反射区域,发现脸已经微微泛起了红,就去后面的花园找了棵黑松树躲着。
  眼前一阵闪光,还有一声拍照音。我一抬眼就看到了在正式场合穿着深灰色西装外套的卓秀浩。
  巧了,他也躲在这里。怪不得李玉拉着我介绍时找不到人。
  他拿着手机,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全方位观赏拍摄成果:“好久没有遇到没有死角的脸了,眼睫毛也长。”
  我:“……”
  看了一会儿,他往前翻了翻相册,找了一张出来,朝向我:“我用手机拍了一张相机里的照片,里面有你,和一个叫安俊浩的现役兵员。我请一个社会学专业的校友分析了一下,说是地址在京畿道龙仁市里一个叫绿色公寓的小区。
  “画面里的你们在电梯内部,看表情也很意外,应该不是你们做的,我也确认相机没被动过手脚。
  “那么我现在有个疑问,我没去过绿色公寓,我是怎么用相机拍下你们的呢?”
  “……”我怎么解释啊?丹塔利安(但他林,朴锡民他爸)也没说过它化形期间干的事还会留下这种行迹。
  呃,不对,都是有苗头的。它变化的“角神”还嚷嚷“李俊秀28岁就消失”呢。在这个世界,我确实消失了一段时间。
  我绞尽脑汁,根据现实编了一个可能出现的情况:“绿色公寓?哦?那个能坐电梯去异世界的公寓是吧?哇,它好厉害,竟然能影响到身在首尔的你。”
  妹妹头眯了眯眼:“你骗我。”
  我转开头。唉。陆之道,陆判官,什么时候我找你换个头。
  妹妹头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脖子伸得老长,因为这个姿势的不便,他还踮起了一只脚。
  明明和徐仁宇长得那么像,年纪还大,但他的脸却又像未成年就停止了发育一样显得幼态。
  我盯着他有一会儿没说话了,他也盯着我,就这么无声对视着。
  我好久没这么看他了,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李俊秀!原来你躲在这里!是不敢见人吗?”这一声将我惊醒。
  来的是崔仁(李英俊表弟,我签进艺林娱乐的艺人)。
  “什么不敢见人?我这不是见着呢吗?还是大人物。”我在“大”字上拉长了调。
  卓秀浩朝崔仁露齿一笑。
  崔仁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壮起胆子对我说:“你别以为你是二表姨父的私生子,就能跟表哥争抢什么!”
  二表姨父……亲戚多了就是会出现这种问题,只要关系倒个3趟,我就搞不清楚了。崔仁这家伙,好几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是不是有被害妄想啊?
  “我抢什么?李英俊作为有名集团专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喜欢享受,我喜欢吃,喜欢睡。”我说。
  崔仁松了口气:“你要是骗我,有你好受的!”
  卓秀浩突然说:“我也喜欢睡,有空一起睡吧。”
  看了眼目眦欲裂的崔仁,我说:“好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