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汉南洞公寓离那家夜店不到两公里,车都没开,直接施展《布虚术》去的。
  在夜晚混迹拥挤且嘈杂的人群非常容易,我到的时候,无人注意,毛泰久正和柳以及其他朋友在最靠近dj台的那个卡座里喝酒。
  最先发现我的是柳,它兴奋地站起来,招手叫我过去。
  它的举动让卡座里的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尤其是那几个我不认识的外国人,眼里都是好奇。
  “这里方便说话吗?”我问柳。
  “方便,怎么不方便,都是我的客户。”柳双臂一张,一一介绍,“这位是全a国排名前10强的化工企业mosaic的ceo mike,这位是a国排名第一的建筑设计公司aecom的公司秘书simon……”
  不是化工企业就是建筑设计,而毛家的大部分业务都跟房地产有关系。他们是柳的客户,但是柳自己发掘的,还是毛泰久介绍的,就不好说了。我心想。
  它一介绍完,接下来就是大家握握手,说一通“你好你好”、“久仰久仰”、“很高兴见到你”的套话——混着y语和h语,再纷纷落坐。
  我没客气,坐下之后就直接问:“柳,听说你被你爸爸打了?”以防万一,说之前还是把耐力加到了400点,剩下的点数见机行事。在我心中,柳的武力值比路边摊老板娘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话一出,卡座里众人一愣。和毛泰久有业务联系,而且还在h国的,h语多少都能听懂一些。
  柳上扬的嘴角僵硬了,才说过“方便,怎么不方便”,这会儿却一个响指静止了整个秘密花园的时间,然后在一片寂静中一跃而起,指着我破口大骂:“李俊秀!fxxk you!your father is a baster!今天本来开开心心的!你为什么要让我在客户面前威严扫地!”
  跟爸爸打架,两败俱伤,还开心?真是,父辞子笑。我一个哼笑出声,被它当成轻蔑。
  它的鼻孔都冒出黑烟来,显然气得不轻。
  扫了一眼秘密花园里的人,它磨着牙,“咯吱咯吱”地响,语含威胁:“我要发飙了。”
  发飙前还提示。我问:“你的爸爸是天使,你还有一只洁白的翅膀,那么你至少有一半天使血统,但你能附在人类身上,就不是‘纯净体’,也就是说,没有灵魂。而你的表现却并不像你对安俊浩说的那样——没有了感知世界美好的能力,被负面情绪所包围,行事无所顾忌。有时候,我怀疑你是不是魔鬼。因为《圣经》的第一卷《创世纪》里说神创造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那祂总不至于去创造魔鬼吧?”
  为了多做了解,来之前我又去查过一些资料,看了好多那些在我看来干巴巴的先贤经历,内容枯燥得让我好几次想扔下手机。
  “人类的幼崽一出生看着是不是也挺美好的?后来呢?”柳把脸怼到我面前,龇牙咧嘴,“哼,神是创造了天使,但后来,三分之一的天使都追随撒旦堕落了,我就是其中之一,当我从地狱的三千里火海中重获新生,我就成了魔鬼。”
  堕落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回以疑问的脸。
  它看出来了:“我骄傲是因为我强大而与众不同。我是浴火重生的第三天就会跳舞的第49个柳。”
  “呃,”我推开它的脸,“地狱也有重名的困扰啊。”
  所以往名字前面加好几个定语修饰。
  至于强大、与众不同、跳舞、第49位的排名……我说出了我的猜测:“你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的克罗塞尔?”
  据记载,克罗塞尔(crocell)貌若天使,可以洞察隐秘、教授人类几何与艺术。
  一个眨眼的功夫,柳就消失了。
  秘密花园内重新恢复了时间的流动,灯光炫目,音乐躁动。
  我猜中了?
  亏我第一周目还以为它的真名就叫柳,想请人借此把它驱离。
  那么,如果所有非人都适用“呼名惊走”这一条“共法”,“笔”是不是也不叫“笔”?
  环顾一周没发现柳的身影,毛泰久放下酒杯,出声打断我的联想:“它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说。
  mike和simon……还有几个因为名字太生僻我没记住的人的神情放松了很多,mike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他对毛泰久说:“那么,毛,我们真的可以开始狂欢了。”
  “哼哼哼哼哼……”毛泰久低低地笑,靠上沙发椅背,然后咧开嘴,露出上下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mike为首的几个外国人得到确认,“呜呼”“啊哈”地欢叫着勾肩搭背走出卡座,走向了他们早早看好的目标——几个坐在一起闲聊、不时看向这里的穿着性感、眼神魅惑的女人们。
  他们一走,毛泰久伸手拍拍身侧的位置:“坐过来,俊秀。”
  我没第一时间坐过去:“那个牧师。”
  “不要扫兴。”他闭上眼睛。
  “是你自己叫我来的。我想知道。”
  “……”他重新睁开眼,“牧师的事,坐过来我就告诉你。”
  我坐了过去,并且侧过身体对着他,等他说话。
  “我在a国留学的时候,为了更好地融入当地的圈层,向一个有名的兄弟会发了入会申请,牧师,啊,也就是bauer,是房地产商kb home的ceo的儿子,同时也是那个兄弟会里的老人……”
  我越听,嘴张得越大:毛泰久,也曾经在年少时被霸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