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顿了顿,等她把视线放到我脸上,“我能找到徐冬春,让他付出代价,你想怎么做?”
  她摇摇头:“不可能的,他已经失踪了。警察都找不到。”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她咬住下唇,很久以后,还是摇头:“他和我一样穷苦,我想他一定很需要钱,才会那么做。”
  “你!”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会议室里转圈圈。
  金怡景看着我的眼神告诉我,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为什么面对一个善良的人我会这么烦躁!是因为她轻易地原谅了对她作恶的人吗!活生生的、褒义的圣母,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转了五六圈,我在她面前停下来:“徐冬春这事放一边,先解决最紧急的,带我去见你的继父,我去说服他。”
  她擤了擤鼻涕,点头说好。
  说服他的继父金泽相放弃起诉很容易,就两条:治疗、给钱——最好的医疗条件、金怡景所有收入的四分之一。
  之前金泽相想要全部,我告诉他,要么接受我的条件,要么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说我不敢。
  我说你可以只把我的话当言语威胁恐吓,不就是赌吗?叔叔这辈子赌赢过几次?
  他妥协了。
  威胁别人,我也会,如果是必要的,我会很擅长,特别是威胁恶人,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解决了金怡景继父的问题,我捡起了徐冬春的事。属下传给我资料的时候我正在和李玉吃早饭,顿时食不知味。
  徐冬春这个人,青年时期曾和目前老虎制药的社长李忠列组成乐队团体“肝胆相照”出道,后来主唱李忠列单飞,组合解散,徐冬春的音乐事业从此跌入谷底,开始穷困潦倒的流浪歌手生涯。
  在此期间他曾与名叫倪成雅的女人相恋,对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倪成浩,前一段时间他在酒店参加婚宴时偷礼金就是为了缴纳儿子的医药费。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金怡景的生活悲惨吗?悲惨。徐冬春的生活悲惨吗?悲惨。两种不同的悲惨,不可比较。我同情和理解他的作为,但依然愤怒。他现在不是重返青春了吗?如果他功成名就,他还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个叫金怡景的女孩子因自己陷入绝
  境?
  我想等一等,看一看。
  放下手机,我夹了一筷子芥末八爪鱼,放进嘴里咀嚼,才嚼了两下,立马抓过一张抽纸捂着嘴吐了出来。
  “爸爸,今天的芥末八爪鱼怎么没有味道?”
  李玉也夹了一筷子进嘴里,眉毛和眼睛都抬了起来,一看就是被芥末刺激得上头了,眼泪都快流出来:“有味道啊。”
  我又试了一次,还是吐了。
  李玉安慰我:“音乐工作室得业务刚开始,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失败了也不要紧,失败是成功之母,积累经验,争取以后做得更好。”
  我“嗯嗯”着敷衍他,去夹平时很少吃的红通通的泡菜。
  嚼了几下,看李玉在看我,我忍住了没吐,吞了下去。
  味同嚼蜡。
  再试其他也是一样的结果。
  完了,问题大了。吃是刚需和人生乐事,吃东西没味道,我还活不活了?
  这时画坛念想出声了:“终于出现了,人类吞食妖魔内丹的恶果。我还以为你与众不同,原来也是一样结局。”
  好久不说话,还以为它不存在了。我问:“什么结局?”一边问,一边伸出筷子去夹腌牛肉吃。没味道是没味道,为了饱腹,还是要吃的。
  对面的李玉听我自言自语,又立即放下碗筷开溜了。
  画坛念想说:“普通食物不能为你提供能量,血食才可以。”
  “茹毛饮血,万万不能。”我坚定地道。
  “那你等死吧,迟早被吸成人干。”它冷冷地说。
  次日饭桌上出现了以华国进口sx老陈醋、hn黄灯笼辣椒、新鲜的鸭血豆腐为配料的菜品。
  不止我吃得津津有味,李玉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这……这……”画坛念想结巴了。
  “今天吃鸭血,明天吃猪血,后天吃鸡血,大后天吃羊血……轮着来。”我说,“都是血,吃什么不是吃?煮熟了也就流失一些蛋白质之类的营养物质。没有味道,那就说明食物对我的味蕾刺激不够。各种程度的酸甜苦麻辣,我有很多时间一一尝试。”
  “随便你吧。你如今是妖魔的味觉了,前一段时间还裸眼见了鬼,变成妖魔,只是时间问题。”这句之后,它再没说过话。
  前一段时间我裸眼见鬼了?在没加视力点数的情况下?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我边吃边回忆,终于想起来,和毛泰久喝酒那天晚上在路上遇见一个男人背着3个人,腿上还挂着一个小男孩,原来都是鬼吗?
  被画坛念想一提醒,我开车去艺林的路上都在看公路两边,这才发现,即便不加视力点数,我也能看到行走在人群之中的“非人”——不止有无形体的鬼魂,还有有形体的、暂且称之为“物怪”的存在。
  “物怪”,即年代久远的或受人影响深远的物体所化的怪。这一路上我看见的“物怪”很多,家具类就是桌子椅子柜子等,文具类就是毛笔、砚池、书籍等,还有质地不同的饰品……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