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糟糕了, 他开始抬起手来用自己的指甲狠狠抓挠觉得痒的部分, 也就是他的脖子。
  他的指甲并不尖锐,但是, 他的力气毕竟不小,情绪又激动, 很快就把脖子抓出血来,一条一条的血痕从他的皮肤上显现出来。
  全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如果不知道情况的人看了, 或许还以为他是刚刚被人囚禁家暴才跑出来的。
  不过他的性别不对,好像不是很需要担心有人误会这种事。
  假如真的有人因此误会了,恐怕只会觉得他是个疯子,突然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
  他想要逃离人群,但是他走来走去感觉到处都有人。
  那些人始终盯着他,他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睛挖下来,但是他知道挖下那些人的眼睛只会让他被抓到,困住,他不要变成那样。
  因为假如他真的变成那样,他一定会被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找到,然后杀掉,那就像是什么都不做,然后等死,他绝对不要那样。
  因此他恨不得这种时候自己挖掉自己的眼睛。
  他想:现在是在医院,就算我真的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也会有医生立刻对我进行救治,我不用担心之后的事情。
  因为一个正常人失去眼睛是不会死的。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他抬头一看,这个人长着应该在医院里病床上的那个女人的脸,又或者说假如这个女人是在刚才那辆车里,也不应该现在出现在他眼前。
  他愣了一下,被人推倒在地,他终于忍不住疯狂尖叫起来,是发泄情绪,也是发泄恐惧。
  更像是小动物面对恐惧的事物试图用尖叫声驱赶对方。
  而对面的女人被他的尖叫震了一下,也愣住了,随后皱着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居高临下,踢了他一脚说:“
  一个男的这么废物。就撞了一下,居然开始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打了一顿呢,什么东西?
  你以为这种事就算叫别人来,别人就会站在你的那一边帮你的忙吗?你在做什么梦啊?你是个垃圾诶!
  没有人会帮你,他们只知道你是个垃圾。他们也许还会认为是你欺负了别人。我劝你清醒一点儿,不要在这里装。
  否则别怪我,再对你做点儿什么。”
  说完那个人就走了。
  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又看见了那张脸,可是这个人的衣服是不一样的。
  而且上一个有这张脸的是个女人,眼睛绕开他走了,现在有这张脸的居然是个男人,就蹲在他身后,仿佛很担心他,整个人温和多了。
  但有那么一张脸。
  他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自己眼前这是个好人,他爬起来跑走了。
  我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认不出我,但看见我的衣服,他想要回想我究竟是谁,但他看着我的脸却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头。
  他向我冲了过来,他看起来想打我。
  我把他打晕了,送到了医生那里。
  医生让他住院,我就守在床边等他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状态似乎好了一点儿,两只眼睛发直,呆呆愣愣,也不说话,也不做事,就躺在床上,也不会坐起来。
  “你没事儿吧?”
  我问。
  “没什么,我好多了。”
  好半天之后他缓缓回答。
  “那你还记得之后要做什么吗?”
  我问他。
  “我记得事情没有结束,我们现在就回那个房间去。我们把那个东西砸烂,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这样我们就安全了,可以去做其他事。
  总之我不能接受之后还会出现这种事。”
  他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抓在被子上,浑身颤抖,要压切齿,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绝对不能。”
  看起来说这话对他造成了巨森*晚*整*理大的伤害,而且费了很大的力气和精神。
  他说完就躺回去,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上他醒过来了,我依旧在他床边,他有点儿恍惚,问我过去了多久。
  “少说过去了一两天吧。”
  我大概回答。
  “你真是幽默。”
  他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身来,居然可以自己穿衣服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帮忙。
  他挥了挥手又开始自己穿鞋子,似乎想要离开。
  “现在是晚上,现在走不太好吧?而且你没开出院证明啊。”
  我说。
  “事不宜迟,晚上有什么不好,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我们想干的事,如果是白天那才不好办呢,而且你记得吗?
  上次出事不就是白天吗?白天已经不安全了,我不在乎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因为都一样。我不想在乎哪边更危险,因为一样。”
  他几乎要对我喊出来,我知道他要喊什么,他会说都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出了院跟在他后面。
  但是他走到马路边上却停住了,有些无助,看向了我,仿佛一个刚刚被抢走棒棒糖的小孩。
  “我们坐什么车回去呢?”
  他向我问。
  “这种时候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我们只能坐出租车,如果没有出租车,我想还是明天早上再走吧。不是我不帮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