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有一片白云缓缓挪动,投下阴影,云朵的边缘有一圈微微的金光,看起来很漂亮,就像是昂贵的艺术品。
  因为周围没有人,所以放慢了脚步,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儿,连地上的青苔都和从前一模一样,如果他真的一点没有记错的话。
  他走了一圈之后,想走到房子里去看看。
  于是他挑了一栋房子走了进去,一路往上,到了一家人的门口,这里的门牌号很熟悉,他想了想,没有走错。
  这就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之前一个人住在这里,后来那房子不属于他了,至于究竟最后属于谁,他也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因为知道了对他也没有用处。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本来准备站一会儿就走的,因为现在这房子显然也不可能属于他。
  他又不是出现在房子里,就算等这门开了,也不能堂而皇之走进去说我是这房子的主人。
  如果说他要变成这房子的客人,那也没必要,那也不大可能。
  因为他不知道这房子上一任主人是谁,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人打好关系。
  与其见了面,被人质问你是个陌生人,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门口还不如稍微熟悉了就走,这样还免去一些麻烦。
  他这么想着,没一会儿就准备走,可是当他转身的时候,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了非常大声的争吵。
  他觉得这些吵闹声有些耳熟,于是站住了脚步,想了想,想起来了。
  这些吵闹的声音,他之所以觉得耳熟,是因为发出吵闹的声音,是他曾经每个晚上噩梦之中的父母和妹妹。
  他们在里面吵架。
  可是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做噩梦的时候,父母和妹妹都是死了的,而且不止死了一天的那一种。
  现在这些人还活着吗?
  如果他们还活着是怎么死的?是什么时候死的?死了之后又怎么处理了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他们现在已经死了,那这屋子是有人还是没有人?是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
  乐园眨了眨眼睛,试图抽一点儿时间在角落思考。
  可是还没有等他思考完毕,那屋子里的争吵声就停了下来。
  不是突然停的,而是渐渐声音小了下去,像是吵累了。
  再然后就扑通扑通两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也许是他们吵架的时候在丢东西,也许是他们吵累了,自己睡着了,又或者是他们突然自己把自己气晕过去了,都有可能。
  毕竟还隔着一扇门,什么情况都只能是猜测。乐园小心翼翼,往那门口靠近了两步,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声音也有些熟悉,他想了想,这种声音通常只在菜市场的卖肉的摊位旁边听见,因为卖肉的摊位会用大刀砍肉和骨头。
  通常他们使用的菜板也是非常厚的那一种,虽然不知道非常厚的菜板能不能隔音,不过这屋子听起来隔音不太好。
  乐园犹豫着拨打了,报警电话号码。
  警察来的时候,那门咔嚓响了一声,就像是有人在里面锁门,锁完之后自己忘了,现在正准备开门出来。
  门锁的响声之后,那门果然开了。
  走出了一个手里提着刀刀上还流着血的人。
  那人一时看不清长什么模样,身上有血,脸上的表情很狰狞,衣服是深色的,鞋子和袜子都穿着,仿佛早有准备,可以随时逃跑。
  当他看见外面一群人在门口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了,他把刀松开,一言不发,坐在旁边沉默起来。
  警察很快把尸体带走,并把嫌疑人也带走了。
  这屋子到处血淋淋的,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儿,看起来不太干净,东西乱七糟八摆在地上,桌子上,或者更高的地方。
  乐园在门口往里看的时候,很想进去,但碍于这会有那么多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往前走一步。
  他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做了笔录,等着这件事情结束。
  事情结束之后,警察问他怎么突然出现,怎么没有身份,怎么会到那里又知道里面正在发生那样的事。
  他说不知道。
  警察问他是不是迷路了,是不是失忆了,他都说是是是,警察于是怀疑他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联络了精神病院,但是没有记录,于是暂时认定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们给他补办了身份证明,并让他不要闹事,还问他有没有住处和工作,他说都没有。
  他们于是告诉他,他之前去的那间房子现在已经打扫干净了,可以让人再住进去。
  因为那屋子里的人都死了,也就是说户主和继承人都不存在了。
  理论上说那屋子现在已经充公了。
  也就是说过一段时间如果没有任何人能以法律规定的身份来接受那东西,那东西就会成为可以拍卖的,一种特殊的房子。
  “如果你有时间,而且有一点儿钱,也许你可以去试试。
  说不定你的钱正好可以购买下那房子。
  这样,那房子就会成为你的财产,你可以住在里面,不用再去找别的地方住了。
  有一个地方住了之后再去找工作,总比到处跑来得好一些吧?”
  “你说的对。”
  乐园平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