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们根本无法察觉这里还有两个人。
  问题好像就这样解决了。
  乐园往外看了一眼,感觉天快亮了,不过,介于他之前也是这么感觉的,天究竟什么时候才亮起来也不好说。
  乐园收回目光,两具左右寻找猎物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它们似乎不仅能飞檐走壁,而且速度很快,好像寄生虫转换皮囊之后适应了新的身体就进步神速的表现。
  乐园眨了眨眼睛,那边的绿色粘稠液体还在一点点往下滴落,甚至可以看出半空中有拉丝的痕迹,不过,不知道是距离遥远还是液体过于粘稠,那一滴绿色的液体,半天都没法接触到地面,地板砖还是干干净净的状态。
  风一吹,那根丝就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看起来很是危险。
  乐园拉了拉钟仁,钟仁牵着乐园往外走,远离了那条黏黏糊糊的绿色液体垂丝。
  乐园一直看着那根丝,走了一段路,回过神来,拉着钟仁左右看了看问:“我们要去哪里?”
  钟仁说:“随便走走,就当是饭后散步了,如果你不想走,我可以给你找个轮椅。”
  乐园说:“我倒不是为了要轮椅才跟你讲话。”
  他顿了顿,又望着钟仁,眨巴着眼睛,轻声问:“真的可以坐轮椅散步吗?”
  钟仁笑道:“当然可以。”
  他从旁边伸手一拉就打开了一扇门,不知道这扇门是哪里,因为乐园感觉医院的装修都差不多,于是转过头去往里看,看见里面是个杂物间,但是,这只是乍一看的大概感觉,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杂物间,而是只有一个轮椅的空房间,里面没有人也没有灰尘。
  钟仁将轮椅推出来,请乐园坐下。
  乐园感觉怪怪的,打量那个房间,突然有点恍惚,一时间看见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没有瓷砖,一时间又看见那个房间的半空中挂着一扇窗户,窗户表面是蒙了一层灰蓝色的薄膜,薄膜底下是蓝天白云的样式,背后的玻璃是类似于中世纪教堂用料的彩色斜方块状态。
  感觉颜色有点灰扑扑的,但又很符合长久无人的情况却并不显得脏兮兮,反而干净得有些过于空旷。
  阳光就从一层又一层的东西背后透出来,像是偷来的一缕金丝。
  这阳光落在地上,地面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风一吹,眼前模糊,那阳光竟然像水面似的波光粼粼起来,十分漂亮,却也十分虚幻,虚得有些假,像是拍照的时候在相机部分选中了全部模糊的高度马赛克模式森*晚*整*理,到处都是不清楚的,什么细节都看不出来。
  钟仁按住乐园的肩膀,把他晃了两下,见他醒过来了,将那扇门关闭,背对着乐园说:“别看了,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都哭了,没发现吗?”
  乐园抹了一把脸问:“真的?”
  他将信将疑问:“我没感觉出来,也没看见手上有眼泪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钟仁转过身来,握着他的轮椅把手,笑道:“怎么会看错了?”
  他顿了顿问:“我说自己最了解你,你不会生气吧?”
  乐园摇了摇头:“不会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茫然的神色,像是不知道下一刻会听见什么。
  钟仁看着他的脸,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冲动,凑到乐园面前,笑道:“我没看错啊,你就是哭了,在心里偷偷流眼泪呢。你以为藏起来,我就看不见了?你就是笑着骗我,我也看得出来。”
  乐园怔了一下,勾了勾唇角,缓缓笑道:“是么?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你这样的存在待在身边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悲观。
  钟仁不喜欢听这些,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轮椅的轮子似乎有点卡顿,走得很慢,但很稳,乐园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只需要坐在这里,连迈步走路都不需要,也实在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要是换了从前,他连走路的机会也许都没有呢。
  比如,某天学校结束课程之后,老师离开教室,学生准备回家,其他学生都收拾东西走了,提着书包的他走在最后面,他的速度一向是很慢的,有时候需要其他人专门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看着他,他才走出去,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索性不管。
  免得心中再添烦恼,更加过不下去。
  更何况,不管他改还是不改,那些人总归都是讨厌他的,没有例外,也不需要特地说明,他对他们没有任何期望,他每天都努力让自己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反正可以过得下去,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应该这么想,他告诉自己。
  于是日子就过下去了。
  但免不得有时候出一点意外。
  别人都走了,自己被关在没人知道的房间里面,没有钥匙,想不出办法,又冷又饿又困又累,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睁着眼睛,他就闭着眼睛睡着了,抱着自己,衣服不多,到了晚上,瑟瑟发抖,完全睡不着,只能睁开眼睛,呆呆的,直到早上天亮,外面有光从房间高处进来。
  那光真是太亮了。
  亮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以为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完全可以适应这种光线变化,没想到,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那光落在他眼睛里,一下子把眼泪找出来了,他见到开门的人的时候,完全是哭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别人看见他在这里,还有些惊讶,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