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跳起来把哭丧棒人按住了。
  哭丧棒人猛地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哭声,震耳欲聋,乐园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没有倒下,依旧死死压在哭丧棒人的身上,哭丧棒人轻飘飘的,几乎要被身体的重量压扁成一块薄薄的纸张,乐园可以感受到,整栋楼的人都陷入了昏迷状态,而哭丧棒人也意识到不能大声哭泣。
  它趴在地上,小声啜泣,流着更大颗的眼泪,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孩。
  乐园叹了一口气,哭丧棒人猛地翻过身来,将乐园按在了地板上,险些将他的头按在之前烧纸的火盆之中,哭丧棒人犹豫了一下,乐园挣扎起来,哭丧棒人坚定地将乐园压在地上,贴着冰凉的地板,乐园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哭丧棒人握着血淋淋的刀,刀尖扎在乐园的脖子上,乐园毫无反抗。
  他看起来极为顺从,太顺从了。
  哭丧棒人狠狠将刀扎在乐园的脖子上,呜呜咽咽哭泣着将他抱在了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被人遗弃的烂掉的布娃娃。
  哭丧棒人的眼泪掉在乐园的伤口里面,伤口又痛又痒,像是长翅膀的虫子从裂开的血肉钻了进去。
  乐园摸到了那把刀,递给哭丧棒人,哭丧棒人不肯接了,只是摇头。
  乐园嗤笑一声,昏迷过去。
  哭丧棒人大声嚎哭起来。
  最后乐园也没有死去,他在地板上醒了过来,身边是热乎乎的燃着火的黑色火盆,盆子里丢了一大把的废弃纸张,门被紧紧锁住,窗户是关着的,窗帘拉得很严实,除非这里的尸体发臭,保证外面的人不会发现里面的任何事情。
  哭丧棒人飘了过来,熄灭了火盆,跪在乐园身边,抱住了他。
  系统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乐园平静地回答,“我见到我,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杀死自己,如果能死在自己的手里,也不算冤屈。”
  他说完还笑了一下。
  系统无法理解,将事件记录在数据里,问:“需要帮忙吗?”
  乐园感受到哭丧棒人冰凉光滑的皮肤和粗糙的麻布衣服,贴在他已经没有伤口痕迹的脖子上,他说:“不需要,谢谢。”
  系统问:“需要给卡片开通语音功能吗?”
  乐园说:“暂时不需要,谢谢。”
  如果要说话,乐园已经可以猜测到自己会对自己说什么了,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怎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死要受折磨,活着有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下贱,那些人统统应该去死……
  没什么好说的。
  有必要的时候,再考虑这件事吧。
  其实诡异卡片不是不能说话,只是没有必要,就像一棵树没有必要对树根地下的蚂蚁谈论今天的天气,天上的云没有必要对海底的草履虫说起天空之外的世界,诡异的特性注定它们的声音都不正常,除非为了欺骗,否则它们几乎不开口,这是应当的。
  要正常声音也可以,只是大多数时候,更加没有必要。
  系统提醒:“现在的能量还不够,同时使用三个身体是不行的。”
  “知道了。”
  乐园回答。
  系统似乎安静了。
  哭丧棒人松开了乐园的身体,推开旁边还热乎乎的火盆,看着他的脸,笑了一下。
  乐园不怎么喜欢被人这么注视自己的脸,将哭丧棒人再次抱住了。
  哭丧棒人一动不动的,好像僵住了。
  乐园松开他,摸了摸脖子,哭丧棒人紧张地凑过来,蹭了蹭乐园。
  乐园打量它,有些疑惑。
  只有本能会这样吗?
  乐园打开了面板,看见卡片头上有一个导入,他使用了导入功能。
  他感到眼前一黑,头脑开始疼痛,他像一张卡片被撕成了两半,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他的重度近视似乎好了。
  他用哭丧棒人的身体看着乐园的身体,同时,他用乐园的身体看着哭丧棒人的身体。
  世界比从前清晰许多。
  “哭丧棒人并不近视,理论上说,宿主的眼睛也会好起来,就像完全没有近视的那种状态。”
  “如果我使用无头男的身体……”
  “无头男并没有烧伤伤疤,理论上说,宿主的疤痕也会消失。”
  “我明白了。”
  乐园看着哭丧棒人,哭丧棒人看着乐园,各自对自己笑了一下,回答道。
  乐园打开面板,解除了扮演状态。
  哭丧棒人眨眼间在乐园面前消失了。
  乐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要去打开窗户。
  他停在窗帘面前,忽然觉得开窗没有必要,漆黑的环境也很好,保证安全又安静,温暖又舒适。
  有什么不好呢?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没有。
  乐园坐在最近的沙发上,被沙发翘起来的一块板子挡了一下,他从旁边拿过来一块垫子,压住沙发翘起来的部分,依旧坐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越来越清晰的哭丧棒人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之前他也有记忆,但是总隔着一层朦胧的纱雾,好像怎么都看不清楚,如果一定要想就觉得自己会喘不过气来,现在不是那样了,他仔仔细细回忆作为哭丧棒人的事情,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消失了。
  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胸口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