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溪心里发笑,不慌不忙道:“六姑说得对,大姑奶奶也没看错我,我这人最是知恩图报,林爸养我,我还他一座茶楼颐养天年,虞家大伯千里奔走救人,我知道如果是我有难,他同样会救我,所以我愿意借钱给他治病,虞家爸妈哥哥对我的好更不用说,所以我希望他们更好,但是,七个姑姑为我、为顾川柏做过什么呢,什么都没做就想要我的回报,这不合适吧。”
顾川柏这时候也从厨房回来,重新坐下说道:“六姑,你知道为什么要搞责任制吗,土地分到各家各户,大家才有干劲,大锅饭的时代过去了,几个姑姑家里比普通人家条件好多了,只要踏实肯干,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就算不善于经营,只要守着门面不卖、不作,收租子都够生活了。”
一听这话,时闻倩气焰弱下去,“是你们大姑奶奶说的,只有家族兴旺抱团了,才不容易被打倒,再说了,产业已经被她重新配置,投入十几万的饭店,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吧?”
林美溪也缓和下来,“那是,四季饭店抽空我会去看的,六姑先回去吧。”
“你要真心管,不如今天就去。”六姑姑趁热打铁。
林美溪点头,“行,我上午就去看看。”
六姑姑一笑,态度巨好,“早说你会管,一大早的,我也不会来吵着你们,你们吃吧,我先回饭店准备一下,等你们来。”
…
六姑姑一走,桂姨把早饭端出来,没耐烦道:“昨晚的电话线是我拔的,摊上这么几个姑姑,我劝你们把电话停了。”
第一通电话打过来,杜官桂敷衍后,直接把电话挂了,还拔了电话线,楼上正在办事,她自不会为这点小事打断,早上两口子还没起床,烦人的亲戚就上门了,导致杜官桂来不及说,她也不想解释。
林美溪一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很感谢她的果断,不过现在拉一根电话线可贵可麻烦了,她忙表示,“好的桂姨,我会考虑的,暂时我们先睡觉的时候拔电话线,白天再接上,这样的安排你们看可以吗?”
“我就一保姆,还不随便你们,我出去了,中午没时间烧饭,你们晚上再回来吃。”
这哪里是找保姆,是找了个祖宗,但林美溪一点都不介意,有桂姨在,她晚上睡觉很安心,昨晚若不是桂姨接完第一通电话果断拔了电话线,她跟顾川柏还用不掉两个小雨伞呢。
林美溪挑着碗里浓香的糯米粥,是用豆浆熬出来的,里面还加了山药和百合,香糯可口,这得早起两个小时熬上,才能在起床的时候吃上这一碗热粥。
“桂姨粥熬得真好。”
“她人也很好的。”顾川柏说:“熟悉之后,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不是不知好歹的,对了,京市的饭店安排四姑和六姑两位尊神,是大姑奶奶随即安排的,还是有意为之?”
“有意为之。”顾川柏按照自己对那几位姑姑的了解,推测的。
“六姑父败家,改革开放这几年,拾掇着六姑从大姑奶奶手里拿回不少产业,都败掉了,这次京市的装修,是给六姑一家补窟窿的机会。”
“四姑是大姑奶奶亲女儿,大姑奶奶对你很认可,安排四姑跟你学习生意经呢。”
大姑奶奶替弟弟妹妹管理产业,确实没有贪图,公平公证的很,对侄子侄女们,依旧想一碗水端平,到了顾川柏这一代,还想均富,她的想法理想的不切实际。
林美溪问道:“大姑奶奶管家几十年,她亲女儿还用得着跟我一个晚辈学?”
顾川柏说:“大姑奶奶是想要个大家长,接替她照顾这一家子,大家长需要具备奉献精神,我那几个姑姑,不行。”
林美溪嘀咕,“那她凭什么认为我们俩会奉献?”
顾川柏笑,“是爷爷给她造成的假象,你帮养父、大伯、堂哥,家里亲戚几乎没落下,大姑奶奶还以为捡到个宝呢,不然爷爷和她的谈判,没这么顺利。”
原来是这样,那大姑奶奶要失望了。
顾川柏一早知道,林美溪嫁过来不会轻松,没想到这一天这样快到来,当初爸爸和妈妈换了居住地,可现在时代不同,改革开放,躲到哪儿她们都能追过来。
“现在是我们跟大姑奶奶博弈,你…会怕吗?”
“有你在,我就不怕。”林美溪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你也别怕,我永远都站你这头,和你贴心。”
顾川柏脸上晕开了笑容,两个人相视而笑。
想到父母后面几年,沟通少了,感情没一开始好,自己恩爱的父母都那样,那他的婚姻呢?
顾川柏患得患失起来,惆怅道:“小溪,你说感情会淡化消失吗?”
林美溪一本正经,“会的吧,什么东西都跑不过时间,但是,感情可以储蓄的嘛,哪天你对我的感情淡化了,我就再追你一次,反之,我对你感情淡了,你就来追我,我一定会在原地等你的。”
顾川柏的忧虑立刻消失了,他进厨房洗碗的时候,林美溪就在后面抱着他的腰,以至于他已经跌碎了两个调羹,一个碗。
实在没办法专心做事,他把她推出厨房,“别捣乱。”
林美溪笑道:“是你定力差,我可什么都没干。”
顾川柏承认,“是,你的嚣张留到晚上吧,一会我们看看四季饭店去。”
锁好门,他们俩一起去了四季饭店。
…
早上的时间饭店都在准备,只有采买的回来,连营业员都还没上班呢。
所以林美溪和顾川柏进来没人通知,听到了六姑姑的抱怨,林美溪清脆了喊了一声,“四姑、六姑,早上好。”
六姑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俩来得这么快,早知道不在背后说她闲话。
四姑姑听了六姑姑带回来的描述,对林美溪放松了警惕,拿出这几日的流水账单,笑道:“开业一星期,生意是还不错,可是一算账,收支竟然平衡没什么利润,小溪,你看有什么好办法能让饭店盈利吗?”
这是下马威呢,饭店不是她操办起来的,什么都没了解,怎么谈盈利?
林美溪回头看向顾川柏,笑问道:“顾川柏,这家饭店我都没有股份,我想不到出力的理由呀。”
顾川柏道:“这好办,我把股份转让给你,只要几个姑姑同意签字,你就可以大展宏图了。”
“四姑、六姑,那你们同意吗?”
君如意和时闻倩对视一眼,这个顾川柏,和他老子一样,刚结婚就能什么都给自家媳妇。
六姑姑酸溜溜道:“大姑奶奶家规很严格,你几个姑父,到现在手里也没有铺子股份,你才嫁进来几天,就要房子要股份了?”
林美溪也不生气,微笑着反驳,“是姑姑们求我管饭店,没有股份,我白操这份心干什么?”
四姑见识到了林美溪的圆滑和厉害,难怪妈要她过来看林美溪怎么做事,妈说人的能力有时候和年龄无关,叫她不要瞧不起顾川柏找的这个媳妇。
还说林美溪用卤味让家里哥哥父母衣食无忧,用牛肉酱让顾川柏开厂挣钱,倒是想看看,给她一家饭店,她能做出什么花来?
如果成功了,按照她的模式复制,也能日进斗金。
想到这,四姑姑笑着同意,“只要川柏愿意,我们没意见,咱们的愿望是把饭店经营得红红火火,你们两口子谁持股都一样。”
林美溪点头,“那等股份转让好,两位姑姑再把这几天的流水单、进货单、装修单、员工名单、各项开支成本等,和股权书一起送我家,我再来想想提高业绩的办法。”
“行,那你回去等消息,我们尽快办。”
两个姑姑望着小两口亲密无间的背影,心里各自羡慕,这新婚燕尔就是好啊,哪像她们家的男人,早就懒得像开水都烫不起来的死猪了。
“四姐,川柏媳妇这是要从里到外查饭店的帐,真的给她吗?”
“给,她不查顾川柏也有权利查,一开始我就说了,账目要做好,只要你账目没错漏,不怕她查账。”
…
饭店的情况林美溪心里大致有数了,要股份是为后面她做起事情来名正言顺。
她和顾川柏十指相扣坐在公交车上,她的拇指一直摩挲着顾川柏的掌心,顺着掌心的纹路滑动,没一会儿,顾川柏出汗了,把她的手指攥紧,不要她乱动。
“四季饭店,你有什么打算?”顾川柏问,转移媳妇的小动作,她费脑子想事情的时候,一向专心。
四季饭店的房子,也是用八个人的名义买的,房子在大姑奶奶一个人名下,但是另有一份协议,说明买门面的钱八家按照股份出的。
房子出资的钱,和装修被黑掉的钱,加起来有不少了,大姑奶奶凭什么替顾川柏做主,林美溪一分都不想便宜他们,她得要回来。
林美溪把手抽回来,“大姑奶奶看似公平,投入八家平摊,但我不想照顾七个姑姑家,她不能道德绑架要求我们俩,我想撤股。”
顾川柏刚才只是身体痒得忍不住,可没想手心一空,心里更痒了。
他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重新抓回来,说:“八个人分一家酒楼,挣再多钱分一分也没多少,四季饭店,是大姑奶奶留给七个姑姑赚生活费的产业,以你的本事和四季饭店的规模,让他们一家一个月分几百块问题不大。”
有了这几百块的分红,至少保着全家吃喝不愁,大姑奶奶为了几个姑姑,可谓良苦用心。
林美溪说:“是呀,但是我不愿意,你家跟我家不一样,我堂哥堂嫂、大伯家,哪怕是我自己亲哥哥,都是我起个头,人家就自己做了,像大姑奶奶这种安排,和养米虫没区别。”
顾川柏羡慕林美溪的家庭,从来都是见好就收、感恩戴德。
她堂哥堂嫂的小吃店,一直让林美溪拿了三年的分红,她大伯一家的生意,主动给林美溪分了股份,亲大哥那边更不用说,整个卤味生意,林美溪都占了些股份的,没有谁指望着林美溪帮他们挣钱,都是给了路他们自己去挣。
顾川柏叹气说:“大姑奶奶替这个家管了一辈子,我感激她,但我学不来。”
大姑奶奶有奉献精神,但是那时候她的弟妹加起来四个,她愿意管是她的事,现在这些堂姑、堂姐堂妹十几二十个,谁吃得消?
林美溪和顾川柏的意思一样,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和他们撇干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话都聊完了,顾川柏任由媳妇一下捏捏手指,一下摩挲掌心,脸上半点表情没有,心里却惊涛骇浪,只盼着公交车快点到目的地。
刚结婚小夫妻的亲热劲儿,让到站下车的大婶很是看不惯,自言自语,“大白天公共场合勾勾搭搭,世风日下。”
顾川柏下意识想抽回手去,一想不对呀,他结婚了,和自己媳妇怎么能是勾搭呢?
林美溪却说:“对呀,他就是我勾搭回来的,看不惯你去举报。”
路口有突然窜出来的行人,司机闪避急刹,那位多事的大婶还没来得及回骂,被巨大的惯性摔到前头男人身上,骂骂咧咧,对方也不是好惹的,对骂起来。
顾川柏及时伸手挡了一下,林美溪的头撞在他手心上,有个缓冲,她一点都不疼。
顾川柏的手背磕红了,林美溪捧起来吹了几下,满眼心疼,“疼了吧。”
顾川柏见车上几个男人羡慕的眼神,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但脸照旧通红,“到站了,下车吧。”
实际上还有一站呢,两个人说说话很快到了娘家,看到女儿女婿牵着手回来,恩爱的模样叫丈母娘看了欢喜踏实。
林美溪说过会经常回来蹭饭,何巧萍习惯性在家里多预备点菜,今天派上用场了。
吃过饭,顾川柏主动揽过洗碗的活,何巧萍把林美溪拉到房间里说贴心话。
“小溪,你瞧着顾川柏最近有变化吗?”
“有呀。”结婚前清冷疏离,结婚后陡然转变,像个害怕随时被丢弃的小狼狗,患得患失。
何巧萍和林美溪说的显然不是一码事,她犹豫忧愁,向着顾川柏说话,“小溪,你们结婚结得太仓促,结婚之前的事儿,可不许和小顾闹,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不要翻旧账揪着不放。”
林美溪好笑,“妈,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再打哑谜,顾川柏的碗都洗好了。”
何巧萍看着天真无忧的女儿,真不想拿这种事情给她添堵,但今天这信是塞在娘家院子里,明天如果塞到他们小两口院里,那更麻烦,不如她来说。
她把信拿出来,信封上没有收件人和寄件人,就是个无字的信封。
“妈不知道给谁的,就打开看了,信里说小顾在深圳有个关系很好的女孩子,能用塞信的方法,那就是想给你添堵,你别上当。”
就这么点小事,林美溪当然不会信,“妈你多虑了,他要是好追的人,我早几年前就结婚了。”
何妈:……好像也有些道理。
在娘家坐了一小会,两人又坐车回家去,下了车顾川柏才问道:“妈和你说什么悄悄话呢,我看走的时候,妈脸上有担忧。”
“一点小事情,我已经开导她了。”林美溪笑,“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不然你的小心脏,又要难受。”
顾川柏隔着衣料按了按林美溪的裤兜,里面是折叠厚实的纸质触感,去的时候口袋空空,回来的时候带了东西。
“这是妈给你的吧,是什么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