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好不容易翘了晚自习,不管怎么说,剪头发总比跟江应一起面到天书理综卷好。
赵邮看着自己好兄弟走了,他坐不住,也偷偷跟着溜出去。
游时剪头发没有什么讲究,路边随便进一个店都能剪,毕竟有脸在那撑着。他之前还在老大爷摆的路边摊剪过头发,剪完之后大爷拿着手机围着他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说要打印出来当宣传照。
但是赵邮不行。
赵邮剪头发必须来到特定的店,甚至沐浴焚香祈求能够分到一个好的托尼,每次剪出来的效果都像开盲盒。
于是当游时拉着他进了学校旁边一家被避雷多次的城乡结合部风格的理发店时,赵邮快疯了。
“时哥,你确定在这剪?”赵邮死活不肯进门,“你不怕出来变大妈啊?”
话没说完,游时已经一掀帘子进去了。
赵邮在那个瞬间看见了什么人,更疯了。
“我操他妈的这不是网吧那小子吗?他是不是堵过你来着?”赵邮在旁边吼,“还真是冤家路窄,我今天必须得给他点教训瞧瞧!我……”
没说完,游时不耐烦地捂住了他的嘴。
赵邮:“……”
“这么多人呢,”游时淡淡说,“别嚷嚷。”
刀猴正在给一个大爷洗头,那大爷本来看着刀猴胳膊上的纹身就有点犯怵,听了这话头也不洗了,顶着一头沫子冲出去。而刀猴一抬眼,对上游时戏谑的视线。
刀猴:“……”
三秒后。
刀猴顾不上满手的泡沫,跟在那大爷屁股后面窜出去了。
大爷:“?”
游时只是看着他们,唇角勾了一下,甚至贴心地让开门口的路,走到老板旁边,平静说道:“剪头。只剪短。”
“好。”老板先是平静又好说话地应了声,接着拿出自己理发的剪刀往桌面上面一拍,气沉丹田地吼:“都给老子回来!工资不要啦?头发不剪啦?”
不知道是二高受附近居民影响,当时居民受二高影响,这地方民风颇为彪悍。几分钟后,刀猴搓着满手的泡沫回来了,后面,那大爷也被一个大娘赶回来了。
“你跑什么啊?”赵邮阴阳怪气地说,“看见两个人知道打不过是吧?你带一堆人堵人的时候怎么不想呢?”
“别,我好不容易找个工作,”刀猴委屈巴巴地说,“我从良了,真的,我纹身都洗一大半了。”
“我看看。”赵邮看热闹不嫌事大。
刀猴把自己袖子撸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血印,皮肤还处在恢复期。
“今天来剪头的,谁说打架了。”游时缓缓走向洗头区域,唇角勾着说,“别听他瞎咋呼。”
他打架不记仇,有时候打完了连人脸都记不住,但是刀猴他记得清楚,不是因为他被堵了,而是因为江应。
江应过去的一些事情,刀猴应该知道。
刀猴过来理发店当学徒,最开始的工作就是洗头,他跟着游时进了洗头区,小声问:“游时,最近没有人找你麻烦吧?”
“没有,”游时回头看他,“怎么了?”
刀猴没说话,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片刻后,那口气松不下去了。
游时脱了外套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他胳膊上有伤口。
刀猴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不是骗我?你胳膊上那么长一道口子!还有淤青!”
游时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钟,显然不是很想提这个事。
这是他翻墙进家门的时候不小心划得。
那天晚上他本来要回家住,但走到了门口发现家里有灯光,院子里停了游玉书的车。他本来想一走了之,但身上衣服太少,第二天又降温,最后还是翻进去拿了件厚衣服。
刀猴看见他沉默,更认定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谁?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去料理他,这事千万别让江应知道,求你了。”
游时皱了皱眉头:“跟江应有什么关系?”
刀猴手足无措地搓着手上的泡沫,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最后一咬牙说:“江应说,以后谁找你麻烦,都会算在我头上。我害怕他……”
游时没忍住笑了,心情飘起来,勾着唇角说:“他真这么说的?”
刀猴看见他笑,更害怕了:“真这么说的。你不要把这事告诉江应,行么?我真的从良了,你要再看我洗过的纹身吗?”
说着,就要把自己的袖子再撸起来给游时看。
游时忙把他手按住,心说谁喜欢看那东西,又观察了一下刀猴的神色,发现他表情很真挚,说:“前几天翻墙进学校,不小心摔了。太丢人了才没说。放心吧。”
“呼,”刀猴彻底放下心来,“那就好。”
“你跟江应之前有什么么?”水流浇在头发上的时候,游时闭着眼睛,感受着头顶上的灯光,终于说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什么,真没什么。”刀猴说。
“那你这么怕他?”游时又戏谑一笑,“你不回答我,你就不怕我吗?”
“我这个人道德底线比较低,万一我以后受个什么伤就跟江应说,让江应找你麻烦……”游时闭着眼睛,一笑,“刚好这胳膊上还有一个,还没好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