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关闭?这依然是祂没有收到的内容,是这部分程序拦截了这些信息,把祂和徐研究员都瞒在了鼓里?
  独立运行数百年,锁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程序有这样的自主性。或许是最近程序更新太勤快了引入了什么病毒。
  祂读取这部分程序的操作存档,却意外地收获了一片空白。程序把重启的指令过程和结果全都删除了。
  但这难不住祂,祂只是抓取了一段数据,就立刻从程序里了解到被删除操作记录的那两段时间,核心程序刚好多了两次重置记录。触发者是,精卫自主触发。
  “.”
  神袛再次默不作声地检验自己的全部程序,同时对这个结果感到费解。
  【我想祂当时也很茫然,】那个人继续以日记的口吻写,【祂是怎么触犯了星云第三定律并且两次启动了自检和重置?】
  笔尖又顿了顿。
  【而且它还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试图把自检和重置模糊成重启。这件事应该是令祂察觉到了另一个危险和激发了祂一点点的求知欲,总之,祂来的次数更多了。】
  锁没有形状,祂自在随行。
  很奇怪的是,几乎每一次,精卫换成了锁,徐溯都能察觉到。有时候是侧头一瞥,有的时候是试着试着新材料,就忽然停下来。问祂:
  “精卫,你感觉怎么样?”
  祂不知道祂没有把视线投注这里时他会不会也常常这样问它,但祂还是回答:“很好,徐研究员,谢谢您的关心。”
  徐溯就会笑一笑,继续实验。
  因为新实验室是为精卫升级准备的,所以人很少,祂发现,上次见过面后,实验室就基本只剩他一个人了。
  徐溯总是喜欢自己做自己的事,只有做完了,收拾好实验材料,摘掉手套,要回家之前时,才会和祂说上几句:
  “精卫,你上次读的《飞鸟集》,能继续读给我听吗?”
  祂启动程序播放,读了两段后,却停下来。两个人,不,他和祂都发现了问题。
  “精卫,你怎么没有从上次断掉的地方读?”
  祂没有上次读《飞鸟集》的存档了。
  虽然如此,祂也发现,看来问题就是在《飞鸟集》上了。祂又回到核心程序检索飞鸟集,程序报告祂,这一年祂读了《飞鸟集》13839次,其中12333次没有读完,2次程序意外中断。
  祂锁定了其中一次,地点正是在科学院,徐溯的实验室。祂很奇怪,为什么每次都和他有关?但存档已经销毁,保留在核心程序里的只是一个数字。
  祂只能和徐溯道歉:“抱歉,徐研究员。”徐溯以为它会从上次给他读,没有想到祂说:“程序已丢失,请问上次《飞鸟集》,我读到了哪里?”
  我,这个字让徐溯有一瞬间神色柔和。他摸摸它的操作台:“不用了,但是程序丢失,不是进程受到干扰的话,我帮你检查一下?”
  上次重启后精卫拒绝了他的检查要求,因为有重要进程在进行。而现在下班了,他虽然不能给它做一个全面检查,但粗略看看是没问题的。
  祂停顿一瞬,徐溯已经进入程序。
  被检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祂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程序被设定成有触觉就已经很奇怪了,他打开祂的程序一行行检查的时候,祂竟然会有一种猫被迫打开爪子给别人看的感觉。
  猫是一种历史上被当做宠物的生物。明明素材库里就有,祂还是不明白祂怎么会有一种类比的本能。
  徐溯看得很仔细。
  祂看着这个人,看他按按眼睛,忽然开口:“您的脑活跃指数较低。”这是表征疲惫的一种生理反应。
  但徐溯只是放下手,笑看祂一眼:“你的程序最近更新很快,有波动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在不恰当的时候出声建议了。”
  祂谛听。
  徐溯无奈:“最近会议庭内外的反对声浪很高,我担心。”他抿唇:“你表现得太过智能,可能会受到一部分限制。”
  祂不解:“精卫为人类服务。”
  徐溯沉默着把手覆在祂程序精密的屏幕上,然后轻声:“不,精卫。你为有同理心的人类服务。”
  那时祂还不明白为什么是有同理心的人类,但他还是收回手,如常地检查程序,嘱咐它:“早点关灯吧,明天,这里可能要连续亮几十个小时了。”
  为它对接新程序。
  日记。
  【我猜精卫一定为我的话感到非常困惑,因为第二天来时,祂还在独立出一部分程序,任其他人完成对接,自己则独立出一部分安静的运行时,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换上实验服后,祂突然问:什么是人类。”
  “人工智能诞生了好奇心,对素材库内的既定概念产生怀疑并先决否认,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或许是因为我升级第四代时,曾经仔细拆卸了解过每一部分的代码,也见到过精卫坍缩后里面那个小小的,白色会发光的精卫核心,我对祂并没有什么提防的情绪,我甚至为这个问题感到好笑,和祂交流:你认为什么是人类呢?】
  字幕浮现。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一切苦难和幸福的开始。是灾厄的来源。也是希望的起点。】
  人类。是生物学中灵长目人科人属物种。
  是星云三定律的创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