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赛珂呵斥一声,松枝雅也便乖乖地站在原地。他的手臂紧张地颤动着,作出了用手掌盖住托盘的动作。
  薄赛珂上前,与松枝雅也相隔半米,低头瞥了一眼金属托盘。她面色一变,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突破洁癖的安全距离伸手去拽松枝雅也。
  松枝雅也一反常态地挣扎起来,他的双脚仍然粘在原地,战战兢兢地扭身过去,双臂完全遮住了金属托盘。
  组织成员在此处按下暂停。
  “还是看不清这里面有没有少东西。”组织成员摸了摸下巴,转头对赫雷斯说:“把监控里的这两人叫过来吧。”
  赫雷斯沉默着点点头。
  监控继续播放。薄赛珂和松枝雅也拉扯着,薄赛珂的力气更大,几乎是拽着松枝雅也强行转身。
  两个人完全背对着离他们最近的摄像头。薄赛珂先是拿出玻片看了眼其中的皮肤组织,随后一脸厌恶地抢过手术托盘,扬长而去。
  “薄赛珂对我说,她多年没有见到0号,所以擅自领了皮肤切片的任务,顺便去探望阿斯蒂的女儿。”赫雷斯走上前,看着监控的这一幕,微微皱眉,“她并没有为宫纪做手术。”
  “看她的神态,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个金属盒子里是不是少了点东西。”组织成员不断回放近十五秒内的录像。
  “但是,就在今天早上,薄赛珂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我——她亲眼看到宫纪藏起了一把手术刀。”
  赫雷斯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门外传来怯懦的敲击声。
  “导师?”松枝雅也弯着腰轻轻推开大门,他的视线在组织成员身上一触即收。
  薄赛珂挺直腰板站在他身后。
  “进来吧。”赫雷斯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圈。
  他坐在办公椅上后退,将薄赛珂和松枝雅也两个人交给了前来调查的组织成员。
  松枝雅也垂着头,薄赛珂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攥紧。
  “薄赛珂小姐,你昨晚有没有为0号动手术。”组织成员双臂撑在桌子上,向前倾身。
  “我很抱歉,导师。”薄赛珂看向赫雷斯,“宫纪对我很抵触,宁愿选择一个学徒为她进行病理切片。”
  “所以你并不知道那些手术器具里有没有少点东西?”
  “我没有刻意留意过。”薄赛珂沉默了半晌,“我为我先前的言论道歉。”
  “你呢?有没有看到0号藏起什么东西?”组织成员的目光转向松枝雅也,“别发抖,这么慌张干什么?”
  薄赛珂冷冷地瞥了松枝雅也一眼,松枝雅也在这个时候恰好抬头。视线交汇,他被烫到一般,双手揪紧了衣侧的布料。
  组织成员正拿屈起的指节敲击桌面,一下一下,给松枝雅也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进行手术时,我只使用了托盘里的10号、14号、15号手术刀和小针刀。”松枝雅也颤声说:“伤口缝合完毕,我好像看到0号拿起了托盘里的其他手术刀。”
  薄赛珂的眉目放松下来,隐隐松了一口气。
  “好像?”敲击声停了下来。
  “0号不愿意进行局部麻醉,我是第一次做手术,不敢多看她一眼。0号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我背对着她。她有没有将手术刀放回托盘里,我并不知道。”松枝雅也的声音恐惧又歉疚:“对不起,但我绝对不会撒谎……”
  薄赛珂和松枝雅也走后,组织成员转身,问:“第一实验室每天扔掉的手术刀有多少?”
  赫雷斯回答:“数以千计。”
  “每天有这么多手术刀消失,因为薄赛珂‘无意间’的一句话,嫌疑人被完全框定在0号身上。”组织成员说:“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赫雷斯手撑着额头,“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得罪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赫雷斯知道——他不可能从组织派来的人口中得知真相了。
  “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组织成员说。
  “找出犯人是警察的工作,我们只会杀人。”他耸耸肩,“再不济,我向上级报告,让他们送个专业的来破案吧。”
  在这之后,第一实验室扩充了监控摄像的布置范围;另外,从某一天开始,第一实验室开始严格管控危险刀具的使用和销毁——赫雷斯不仅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将各类手术器械进行编码,还专门开发出一个申请系统,确保能对每一柄刀具的使用流程进行溯源。
  连一次性医疗器具的销毁都要通过专门检查。
  然而,那柄杀人的手术刀消失了,没人能够找到。这把手术刀成为了许多人的心头隐患,让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惴惴不安。
  因为一具尸体,宫纪被限制行动,在病房内待了整整五天。
  五天后,她终于得到许可,能在规定时间离开自己的房间,在某些区域内活动。
  宫纪自己的心情倒是非常愉快,只是周围人仿佛对她避之不及,一看到她便自觉地躲五米远。
  出于对实验室工作人员照顾她整整五天的感恩,宫纪选择在人流量最大的时期前往公共食堂。
  她端着自己的餐盘左顾右盼,在倏然散开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松枝雅也。
  这个十八岁的小孩很容易出神,又总是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周围人的异样。
  周围空空荡荡,宫纪径直走到松枝雅也身边,向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