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又是一阵兴味盎然的下流讨论。在一片光怪陆离的喧闹中,宫纪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指死死按住赌桌边缘。
  16:20
  降谷零和一队零组公安在郊外某个工厂外会和。
  他隐藏在阴影里,看着潜入人员传来的拍摄资料和侦查信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属下包围突袭:“时机成熟,a组正面突入,开始实施抓捕;b组迅速控制工厂各出入口,围堵安全通道;狙击手做好准备,观察有无可疑人员趁乱潜逃。不法分子可能持有枪械,诸位一切小心。”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工厂的制毒者再难翻出什么风浪来,他才获得些许放松。
  近几年来东京几乎查不到大型毒品运输渠道,但大大小小的私人制毒贩毒案却数不胜数。组织默许、甚至推动了私人制毒案件的发生,将至关重要的跨国走私线掩藏在这不胜枚举的小型案件中。
  私人制.毒案件足够让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疲于奔命,而大型走私案往往涉及到东京指定暴力团和跨国组织,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联合公安、组织犯罪对策课、刑事课甚至衔接国际核查难如登天,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也难计其数。
  他给风见发了条讯息,让他在组织犯罪对策总务课查清楚这个私人制毒工厂所有非法药物、器材的规格和源厂商后,发一份详细文件给自己。
  这一个月来麻生祝与各方帮派斡旋联系,降谷零窥见组织上层也因此而动荡不安。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能否彻底查清并剿灭组织埋伏在东京的毒.品走私线,全看这次机会。
  18:00
  安室透回来时换了一身灰色西装,从车里拎来一瓶波本酒。
  他走进来的时候,大厅的赌局正进行得火热。人群吵吵嚷嚷往那边一挤,尖利嘶吼和放声大叫旋转而上,挤挤挨挨塞满了一屋子,万分狭小的旅馆大厅也显出一种万中无一开天辟地的磅礴气势来。
  宫纪坐在人群最中间,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一脚踩在椅子上。她胳膊随便往膝盖上一搭,修长雪白手指拢着一副牌,挽起的头发散落得差不多,干净又利落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从安室透的角度看去,宫纪细弱的骨架和瓷白的脸庞让她在一群高大男人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稚弱。
  头顶吊灯晃晃悠悠,底部沉积一环飞虫尸体,泼下来的光也像是混杂了杂志沉积物的金黄啤酒液。她冷肃的铅灰色的虹膜宛如一层不可动摇的铁壁,不甚纯净的暗黄色光线被吸摄入其中,没显出任何光彩摇曳的变化来。估计是铅灰色瞳孔天生给人一种锐利的、被凝视的感觉,即使她是淡漠又恹恹的表情也不会惹人不快。
  宫纪似是拿到了一张好牌,表情有了几分不甚明显的雀跃。在对面那个男人的大声哄笑声中她翻过一张牌摔在桌子上,往前倾身,洁白指节轻浮地在牌面上点了点。
  21点。安室透恰恰好撞见她无比幸运的一刻,满身疲惫的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头顶灯光摇晃得更厉害,掌声、口哨声、粗野的喝彩声四起,差点掀翻整个屋顶。
  在一片醉生梦死的喧闹中,她像一樽难动欲念的纯白瓷像。
  “不好意思。”安室透有礼又强势地打断前方喧闹盛景,越过人群揽住宫纪的肩膀:“兰萨德小姐要跟我回去了。”
  “喂,你做什么?”一个年轻人不爽地去抓安室透的胳膊。
  宫纪抓过桌子上的一沓钱,跳下椅子亲密地挽住了安室透。她在拂开那个人的手臂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往那人手心里贴了一枚筹码。
  第13章
  野兽
  两人站在房间门口,安室透把手里的酒瓶递给宫纪:“我在门口守着,你帮我藏一下这瓶酒。”
  宫纪接过那瓶波本,放在耳边摇了摇。这瓶酒被分为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酒液在汩汩晃动,下面一层被类似气泡膜的保护措施包裹着,里面或许藏着把枪。
  他们彼此对这瓶酒的藏身之处心照不宣。安室透替她半掩上门,又说:“顺便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宫纪后知后觉地捂了一下肚子,饥饿感不由自主地翻涌了上来。
  她把赢来的那把钱塞进安室透手里:“马上,我很快。”
  在门口做好痕迹后,两个人辗转下楼。宫纪走在更前,她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楼梯,旅馆外清凉的夜风撩起她的头发。
  她在宁静安谧的春夜中等安室透下来。这两天一直在分秒必争紧锣密鼓地调查,又在喧嚣吵闹空气滞重的大堂待了两个小时,直到此刻才好不容易有了片刻放松。
  没想到入职第三天,她就成了一个合格的搜查一课社畜。
  外面的空气让宫纪好受许多,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把那种头晕目眩之感从脑子里晃出去,向走过来的安室透发出邀请:“愿意陪我去看看高野秀树的婆婆吗?”
  这意味着他们要从平河町最东走过两条街,一路到达平河町与东京市区的交界处。
  两个人沿着一堵颓圮的墙往外走,在一片令人舒适的氛围里,宫纪不动声色地问他:“你身上有一点苦味,是做了什么委托吗?”
  “很明显吗?我去了一趟食品加工厂。”安室透为宫纪的敏锐感到惊奇,他抬手闻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有一缕淡淡的化学制品的潮湿苦味,估计是因为化工厂中大量潮解的不纯净氯化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