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反正……伯阳兄弟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伯阳:“……总之,到时候自愿的必定是多数,你得做好权衡。”
  浮舍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就连下巴都皱出了些许浅浅的纹,活像是被放在手中盘了一段时间的核桃。
  难办、真的难办。
  在没有外力硬性抵抗的时候,命运收束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剧情自动朝着那个目标点位靠拢过去,不管是紧迫的时间还是对于璃月、璃月的人们的责任,都让这其实也不算多么成熟的决定快速地落实了下来。
  正如伯阳所料,在这个计划提出之后,举手表示自己要去的占了百分之九十九还要多。
  没举手表示自己要去的那个人是戎昭。
  他知道自己就算举了手也没用。
  戎昭不得不留在地上。
  因为到了地下之后,魔物那边怎么样就用不着他在监视了,千岩军同魔物军团面对面直接展开厮杀,他这个因为先前分出了一部分灵智,并且因此深受精神上的折磨,现在已经虚弱到来一阵风说不定就真的能够把他给吹走的状态的术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甚至连缚鸡之力都没有,要是硬要跟下去,也只会变成旁人的拖累。
  戎昭垂头丧气:虽然说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举手,但是在身边人都悍不畏死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在这边寂静地垂着手,像是已经被吹断了茎干的枯萎野草……
  这感觉怎么着都好不到哪里去。
  伯阳在他边上,轻轻踹了他一脚。
  还不敢踹重了,生怕将这个现在已经变成一团豆腐渣的弟弟给踹散架了。
  “欸,你丧什么,爹娘就不需要你照顾了?”
  戎昭:“……哦。”
  虽然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很不孝的样子,但他确确实实,还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够恢复过来。
  最后用来决定到底哪些人留在地面上、哪些人深入到地下去准备着为了干掉魔物而牺牲的手段是抽签。
  浮舍开玩笑说如果这边有酒,而且封印能够坚持更长时间的话,他或许会直接请大家喝酒然后行酒令。
  现在没有酒,他的未来大概也没有酒喝了,但是他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轻松一些。
  更轻松一些……这就是他最后能给这个世界的态度了吧。
  也挺好的,浮舍心想,只要他的兄弟姐妹们在听到他牺牲的消息之后能够去给他的衣冠冢上浇一圈酒就好,哭就免了。
  还有帝君,他有点馋隔壁那位风神带给帝君的酒,如果能被供上一坛在衣冠冢前……
  不对。
  活着的时候喝这玩意尚且要偷偷摸摸从帝君的私库里面偷,若是死后元知尚未飘荡去地脉当中,步入轮回里头,却看见有人在自己的坟上供自己最爱喝的酒,偏生自己还因为是灵魂体所以没法喝到……
  这简直是酷刑。
  所以还是算了。
  关于酒这个问题的纠结,哪怕是在封印中的力量耗尽前一个时辰,浮舍让远处的戎昭开了封印放人进去之后直接关上封印,尽量不让任何一只魔物溜出来的最紧要的关头,也只是被短暂地甩在了脑后一下。
  这一瞬间是千钧一发的瞬间,魔物那边半点准备都没有,刚打算将魔物之母抬起来,至少也得从这个天晓得还要被封印上多久才能结束的地下空间中出去、获得自由——浮舍就一路当先地杀了过来。
  俗话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浮舍单打独斗的实力比起这些魔物来还是强的。
  封印开启的时间,他也确实做好了修整,现在虽然比不过刚刚投入战斗那会儿精神,能够随手挥舞出雷霆万钧击碎面前一大片的魔物,但不给任何一个魔物从这道现在被打开的封印口子中蹿进去的机会还是能够做到的。
  千岩军从他身侧冲入,靠着一时的气势,将没有做好准备的魔物阵列杀了个穿。
  当有魔物发现千岩军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已经被魔物之母“通知”过的它们第一时间产生的反应就是:或许它们现在可以直接冲出去?趁着那道封印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但是还没有关闭?
  这个想法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
  毕竟封印从打开再到封闭起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现在正在外面的戎昭,他确确实实相对虚弱了点,所以封闭封印需要的时间还更长一点。
  但是架不住先前这个封印还打开过一次,打开了之后快速关闭,骗出去了一群它们的同伴,然后继续在外面被围追堵截,像是关在院子里的狗一样暴打到只剩下尸体。
  那些尸体,也和更早留在外面没能来得及躲进来的那些一样,被点燃的一把火焰给焚烧殆尽,风一吹就扬起来了,根本不给魔物之母们半点舔地面然后能救一个救一个的机会。
  所以,在魔物之母代替这些魔物们思考进化出的那个大脑当中,就还保留着一分对于它们会不会又被那群狡猾的人类给骗了的警惕。
  警惕,或者说是恐惧吧,总之不管什么词汇,用在当下,都只是用来反映这些魔物当时动作僵硬顿住的形容而已。
  于是,它们错过了最后的时间。
  只有十几头想要赌一把的魔物,或者完全可以合理猜测是在从胎衣里面把自己撕扯出来的过程中脑壳在旁边的山岩上敲了一下的魔物,直接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