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是直接传入她耳垂上镶嵌的那一枚联络器中的,那些捕捉到的画面会在她的脑内展开,只要无法读取她的大脑,就绝对不可能知道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也就更无从知道她这会儿看似已经闭上了眼睛享受夜晚良好的睡眠,实际上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公鸡桌面上的文件。
  公鸡桌面上的文件,好巧不巧,写的也是她了解了一些的内容。
  这是一份关于执行官调动的文件,最开头的部分还按了一个用红色墨水敲下的“绝密”的印章。
  公鸡屏退了左右,却没有将室内的小虫顺便驱逐掉——那些愚人众士兵大概是真的忘记了室内养着的绿植,尤其是在至冬国这种外面严寒所以室内要烧很多很多炭火来保持温度,因此室内空气往往非常干燥的环境下,是需要一天浇不止一次水的。
  所以现在这份绝密的文件也就没那么绝密了。
  她看到上面有关于【仆人】这个头衔的身份变动,估计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了,在这份文件上没有对相应内容进行更详细的说明。
  她还看到上头又关于在第八席执行官女士因为公事亡故了之后,之前在冰之女皇的引导下,制定出的那个获得六神神之心的计划应该如何继续执行的安排以及相关阐述。
  乐熙对这个很感兴趣。
  温迪曾经义正辞严地对她说过,自己的神之心是被女士用冰冻了起来之后反手掏走的。
  “可疼可疼了呢,她一点儿都没有客气。”
  翠绿色的吟游诗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挤出非常刻意的可怜巴巴的眼神。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胸口疼,要三杯陈年葡萄酿才能好哦。”
  ——哪怕是光看这种态度都能知道这个“被冰冻住然后打不过,直接被掏走了神之心”的说法是有问题的。
  乐熙对女士大概是个什么水平,温迪又大概是个什么水平还是相当有数的,要说温迪不是女士的一合之敌,那还不如直接说她就是指引仙舟数百年的巡猎星神帝弓司命。
  乐熙的大脑中适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其实如果你真的是岚的话,我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乐熙:“……我只是用这个形容来比喻这件事可能性之低微,并没有用我这水平去侮辱帝弓司命的意思。”
  阿哈的声音叹了口气:“其实你也可以换种说法,比如说:还不如直接说你就是欢愉星神本神,一直以来潜伏在假面愚者当中是因为精神分裂。”
  阿哈:“相信我,我是真的很乐意配合你,至少比岚要配合多了。”
  乐熙:“……”
  她很是大逆不道地用思潮将星神的声音从自己的大脑中推出:“不,现在没您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到回仙舟之后再讨论我要不要篡您的权这个问题。”
  阿哈:“哈——所以你果然觊觎星神的位置!不过没关系,我回去之后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命途可以让我亲爱的令使们尝试着走一走。”
  一位星神在飞升之前曾经是另一位心神的信徒这种事情,想想就很有趣。
  甚至飞升之后或许都没能改变掉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
  阿哈快速上线并快速下线,下线之前顺便问了一句:“说起来,你研究过至冬国的铁栏杆吗?”
  铁栏杆,她心里想的那个铁栏杆,和阿哈说的那个铁栏杆是同样的东西吗?
  乐熙露出迷惑的表情。
  从前绝大多数时候都生活在仙舟,体验到的都是仙舟上已经人为设置好的、异常宜居的天气,就算旅行或者因为出差需要去往另外的星球,那些星球上的气候水平往往也相当不错。
  所以,其实至冬国的冰天雪地对她来说,还真的是个非常罕见的体验来着。
  乐熙:“铁栏杆怎么了?”
  阿哈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听说铁栏杆是冰天雪地的气候环境当中非常好吃的一道菜,几乎可以代表所有寒带国家最经典的味道。”
  乐熙觉得阿哈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深意在的。
  铁栏杆吗?
  她还没有不谨慎到打算亲自去试一试的程度。
  但是如果有空的话,她确实应该去了解一下冰天雪地里的铁栏杆是不是和其他地方的铁栏杆有什么差别。
  乐熙将这件事记上了日程表,浑然不知在另一个世界,正有一位可怜的开拓者,一位不知道凭借着“炎枪冲锋”抗住了多少次外宇宙之冰的攻击,又创翻了多少外宇宙之冰的开拓者,在小小的贝洛伯格,被一根铁栏杆给彻底打败。
  而阿哈,当然啦。
  阿哈的灵感就是从那位开拓者身上获得的。
  开拓者出于一些很难用语言说明的原因,低头去舔了一口贝洛伯格名菜之一的铁栏杆。
  然后她需要帮助。
  当她试图从星神那边获得帮助的时候,那句响在开拓者脑中的,仿佛旁白一样的话语——“星神没有回应,星神那么日理万机的,怎么可能去关注一个舌头被铁栏杆给黏住的人呢?”——就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
  阿哈:听到了听到了,但是你向我求助我就来帮你,真当欢愉不要面子的吗?
  欢愉在一些时候也是真的要面子的。
  不仅要面子,甚至还要加倍的面子,比如说直接拿着同样的“困境”去忽悠自家的令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