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在头顶飘荡,脚底也是一片海水,而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有着新鲜空气,身体也处于悬浮状态,但并未完全失重。他们可以随时落地,踩在漆黑的海水上,看着水面激起一圈圈波纹。
  如果硬要描述现在的感觉,那大概就是——空气海洋?
  脚步没有声音,但呼吸声却在这片空间里回荡,头顶游过发着光亮的海洋生物,甚至还有体型巨大的鲸鱼发出悠长的叫声,仿佛在期待着远方同伴的回应。
  这里只有无尽的孤独与黑暗,却又被海洋生物们渲染出灿烂的光辉,它们就像是指明灯,一步步引导着散兵前进。
  眼睛……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
  散兵四处张望,每看见一点亮光,他都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从上到下,从外到里地窥视,就好像全身的秘密都暴露在了别人的视线下。
  散兵在这种情况下不由得后背发凉,掌心里包满了冷汗。他快步走到空的身边,和空并肩行走,轻轻拽住了空的衣袖。
  “还有多远?”散兵的声音比呼吸声还小。
  可就是这一出声,周围的海洋生物同时睁开了“眼”。噌的一下,整个空间亮如白昼,它们全都看向散兵,连那条本该游远的鲸鱼都折返回来,悬浮在散兵头顶。
  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如一块巨石,压在了散兵的灵魂,以及精神上。他只要还走在这条路上,就会面临着无数目光的审判。
  即便这种目光不是来自于人……
  散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扯停了空,再次问道:“还有多远?”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内回响,被放大了数倍,又折回了散兵的耳内。
  空久久未曾作答,散兵也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小心眯开一条缝,而这时候,空也刚好侧头看向了他。
  空的嘴角好似小丑般诡异上抬,似笑非笑般说出了两个字:“罪人。”
  当空说完的时候,散兵的眼里已经剩下了惊恐。
  这不是空!
  散兵像是被电了般光速松开“空”的手,可对方却毫不留情抓住了他,他越想逃,对方就抓得越牢靠。
  “你是谁!空在哪里!”散兵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使劲掰着“空”的手指,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挣扎起了作用,“空”忽然松开了散兵,站在一旁像是定住了般。
  散兵惊魂未定,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他盯着这个“空”,向后退了一小步。
  紧接着,“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逐渐由眼到身,化成了一摊水,淌到了他的脚边。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空”的崩塌,逐渐淹没在漆黑的水底,海洋生物们一拥而上,将他撕成了碎片。
  “罪人……接受审判。”
  在这威严的声音下,散兵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罪人?审判?这是什么?
  眼前雾蒙蒙的,有些暗,依稀能看见是一个高大的人站在面前,似乎伸出了右手?
  “你终于醒了。”这个声音如水一般平静,仿佛任何事都不会让他起一点波澜,“你好,我是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
  散兵平静了一会儿,眼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维莱特那张毫无表情,但又异常严肃的脸。
  “我……我叫散兵。”散兵在那维莱特的注视下,悄悄向后挪了一点才爬起来。
  他仰头注视着那维莱特,有些惊叹于那维莱特的打扮。
  那是比空还古早的早期古典服装,按照现在的情况,似乎这一套下来也得不少钱。
  那得值多少串牛奶团子?
  散兵这样想着似乎记起了梦里的内容,他急忙问那维莱特:“有没有看见和我同行的人?就是和我穿着同一套衣服,和我差不多高,金黄的头发……”
  那维莱特听到散兵这样问,向一旁退了一步,指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水潭:“你是说他?”
  这一刻,一道光打在了水潭中的十字架上,照亮了空惨白的脸。
  周围的空气停滞了一瞬,变得压抑了起来。
  散兵看着空变得这般,心里涌起了大量自责。
  明明自己是空的人偶,明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保护空,明明在中途可以保持意识不中断,却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散兵的双手紧握成拳,无尽的阴霾笼罩在他的眼里,仿佛要将他的理智吞没。
  “罪人……接受审判。”散兵低语着梦里的那句话,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那维莱特的声音和梦里的声音一致。
  散兵转头看向那维莱特,质问道:“是你审判了他?把他变成了这样?”话音未落,散兵的周身就涌起了一团黑雾,眼里似有雷霆闪过,与之前判若两人。
  那维莱特看着这样的散兵,并未后退一步,而是平静地回答了他:“是他自愿接受了审判。”
  “他犯了什么错?需要接受你的审判!”紫色的雷霆之力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水分被雷电蒸发,周围产生了许多雾气。
  那维莱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根拐杖,只是朝地面轻轻一敲,周围的雾气就变成了水滴,从半空中坠落,淋湿了周围的一切,同样也包括他和散兵。
  “公正之水会接纳世间的罪恶,同时也将审判世间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