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身形一顿,皆瞬间噤声,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若参与大会的修士在抓阄时未现身,剩下的最后一棵琉璃珠,就是属于她的。”轻英坐下,拢了拢长袖,神色从容道:“这便开始罢——”
话毕,台上的亲传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推辞互让。
浅洺不在乎这些虚礼。
抓阄先后有什么不同?左不过找一个对手罢了。
思及此,她利落地走向不远处的玉筒,伸手就在里面捞了个琉璃珠。
珠子滚圆,散发着浅淡的莹白光泽。
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浅洺回头望去,对上姜抚书温雅的面容。
半晌,她手下用力,毫不犹豫地将琉璃珠握碎。
淡蓝的液体从掌心渗出,随之化作光点消散。
有了她开头,其余人也都陆续捞出了属于自己的珠子。
白行烟看着周身环绕的绿色光点,挑眉向对面看去,只见不远处,最后抓阄的姜抚书也握碎了手中的琉璃珠。
淡绿色。
“姜道友,你我可真是有缘,上次大比我输的心甘情愿,可这一次,我会竭尽全力打败你。”
白行烟定定地望着她掌中的绿色清液,握剑冷声道。
姜抚书仰头不言,看着空中的光点须臾消散,她忽而闭眼,长睫轻颤,语气淡淡道:“白道友,那便场上见分晓罢。”
空中,天机宗掌门陈弃见状,眼底一沉,悄然传音于白行烟,不知说了什么。
......
还剩下最后一颗琉璃珠。
在姜抚书握碎珠子的瞬间,浅洺就知道自己的对手是那个还未露面的人了。
——宁安。
莫说近身讨教剑法,就算是遥遥见她一面……想到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底灼烧,浅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惜,她还未曾现身。
“啊!白师姐又碰上姜抚书了!明日大比,也不知能否一雪前耻,为天机宗赢得道气盏呢?”
“哈哈哈哈哈......这......这李师姐和王师兄可是第一次参加大比,谁更胜一筹啊?”
连绵不绝的人声中,有弟子自然也关注到了浅洺。“这是谁?之前不曾见过,竟然如此倒霉,抽中了那没有露面、叩响天门的大能?”
“这是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浅洺师姐。”魏之秋站在天青宗的一众弟子中间,开口对远处相问的人应道。
“什么师姐,一个携有浮泽血脉的怪胎罢了。”身旁,她那向来沉默寡言,声名狼藉的兄长冷哼一声,喃喃道。
“啊?”
周围都是修士,耳聪目明远超凡身,自然都听到了这句话。
“这是何意?”有人问。
半空中,姚月从阖眼调息回神,缓缓抬眸。
她的视线轻移,须臾间落在了浅洺身上。
轻英刚想制止下方的修士进一步开口,姚月便启唇道:“不必阻止,让他们说。”
“这——”玉台上,一名天机宗的男弟子双手一合,露出焕然大悟的神情来,高声道:“浮泽血脉......难不成,天青宗收了一位皇室子女为弟子?”
“道友说的不错。”角落里,一个道士打扮的散修摸着白髯,开口解释道:“浮泽血脉,那是楼氏子女生而携有的!不过历经千万年,血脉传承已经极为稀薄了。”
“可那也是妖兽啊——确实是怪胎!”
“荒谬,血脉而已,又不能代表人的品性!”一个紫衣女修抱剑冷声道:“什么妖兽,话也说的太难听。”
周围窃窃私语,身处话题中心的人却没什么表情。
浅洺散漫地叹了口气,她的眉眼秀丽深邃,面上没有丝毫难堪卑怯,坦然自若。
还记得宁安曾在幽冥镜大比后对她说过,血脉出身,如果自己不在乎,那便是虚妄至极的东西,不应该让其影响心神。
“本殿虽身怀妖兽血脉,剑意却纯粹无比,怎么......”耳旁人音一静,浅洺垂眼低低笑了笑,对着那口言妖兽的两名男修,出其不意道:“你们要试试么?”
玉座上,姚月闻言,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味。
旁边的轻英听了,也眉毛轻挑,转头对她传音道:“时生,本尊这小徒弟不错吧?”
“不错,心性超然,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执念难除,六根不净。”
“......和宁安比如何?”
“各有千秋。”姚月敛眸道。
话虽这么说,神姿高彻、清冷如玉的仙尊又在心中添了一句别的。
怀黎,自然是哪里都好。
旁人比不得。
场上,在一片静寂中,浅洺上前将玉筒拿在手里,懒散道:“既是我的对手,这琉璃珠,本殿便替她收着了。”
话落,她便要伸手去拿。
谁知残雪飘飞,冷香覆面,玉座上的姚月突然身形微顿,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须臾消失。
她怔然向场上望去。
只见战台之上,浅洺还未来得及动作,就不知是谁,一脚将玉筒踢到空中去,琉璃珠伶仃作响,瞬间就暴露在空气里。
墨色绣金的袍角在空中翩跹而过,如刀锋轻掠,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