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错开视线,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宁安的话。荡尘先祖仙逝已经百年,这样的关心对她而言陌生的很。
良久,她只是淡声回了一句:“好。”
宁安见状,低低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她随手将一个挂在自己身上的细小碎枝扔在远处的火堆上,然后出其不意地问道:“师尊,你的修为是不是...出了问题?”
刚说到这里,宁安就发觉身旁的人气息凝滞住了。陷主付
看来她猜对了。
怪不得,师尊身上的道气波动自来到黄沙之境后,竟然丝毫没有被自己感知到。
“时生。”
宁安突然伸手将姚月的手握住。
掌中的素指温凉,她笑得柔和,手里却半强迫与姚月十指交握。
望着那双有些诧异的眼睛,宁安凑近低声道:“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青宗,启星阁。
轻英站在圆形玉台上,甩袖将身前的星盘转动。
她抬眼望着面前的巨大墙面,眼里是沉沉的墨色。
这是一方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墙壁,白色为底,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银质铭牌。
——它们可以反映出主人的命格,生死,修为。
一道光华闪过,轻英看着掌心镌刻着姚月两字的铭牌,上面的光泽黯淡,散发出极为虚弱的气息。
“姚月...姚仙尊...可莫要出什么事啊——”
轻英轻轻叹了一口气,肩骨突然松垮下来:“命格黯淡,生死未卜,此事万不可被旁人所知。”
她眉头一凝,眼中的厉色与平常和蔼的模样恍若两人。
……
“所以,是有人想要杀...”
宁安在听完姚月的一席话后,忍不住敛眸低声道:“但师尊你是天乾境的修为,怎会...”
“天乾境又如何,人外有人。”姚月瞥了一眼被攥着的手,垂睫笑道:“我不知那暗中的人是谁,也不知她的目的和手段。”
“这些年,天下的气运越来越稀薄....自从师尊仙逝后尤甚。若再不找出其中根由,修仙界和人界必将在百年之后再次降临灭世的祸端。如今,本尊的修为莫名其妙被封印,恐怕也是那幕后之人故意为之......我已同凡人无异,如果妖邪降世,如何护苍生无虞?”
姚月语气淡淡,她说话时定定望着宁安,似乎有些缅怀和释然:“怀黎...明日,本尊会将所有修为尽数传于你,既不能使用这些道气,那它在我身上便是无用之物。你放心,至灵之体可以承受道气。待此事一成,你就按照本尊给的路线离开黄沙之境,莫要犹疑。”
宁安听完这些话没有作声。
姚月见她沉默,刚想要再次开口,就被那股攥着她骤然加重的力道惊到了。
她如今是凡人肉身,受不住这样的力气,于是忍不住想要收回手。
谁知身旁的人丝毫不放松。
“放...放开...你——”
姚月被人拥着侧躺到了稻草堆上,开口的话一下子顿住了。
怀中的人一动不动,甚至有些僵硬。
宁安很快松开了禁锢着姚月的手,然后漫不经心地撩起她的一缕墨发把玩,语气低沉:“那你呢?”
“......”
“死在黄沙之境么?”
宁安声音听着柔和,但语气中蕴含的危险和寒意十分明显。
姚月敛眸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轻声道:“待你修为大成,便替本尊灭杀将来可能祸世的妖邪,切莫让这天下...回到万年前民生凋敝,赤地千里的模样。”
“弟子说...师尊你——”宁安加重语气,她突然揽住怀中人的腰,语气很轻,却分外低沉:“你怎么样?”
“从这座山往东走就是一片沙漠,那里妖兽成群...你自己走,有纯元境修为和本尊封在你丹田的道气傍身,还有活命的可能。如果带着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徒增麻烦。”姚月眼中隐隐浮现光泽,声音却表现的很平常,她尽量将话说的轻松:“一个修士,和天下千万的生民比起来,孰轻孰重,你不清楚么?”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冷,最后的话还带着些严厉。
宁安被这样的语气和反应闹得恼火,身下的稻草柔软,她感觉怀中的人像是一股薄烟,很快就要散了。
她抓不住,也不能去抓。
“不——”宁安下意识去反驳:“我不走。”
姚月闻言突然转身,她捏着宁安的肩膀,指节泛白。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无甚波动,只是一眨不眨望着她。
“怀黎,这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条必须去走的路。”她眼眶泛红,声音终于忍不住嘶哑起来:“我的命,百年前就不该存在了。荡尘先祖寻找了一辈子的救世之策,如今,本尊命你同她一样——走下去,找到世间气运渐渐消散的根源。”
“好不好?”
是恳求的语气。
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鼻端萦绕着的冷香不散,远处不断传来木枝燃烧的哔剥声。
明明是和暖的地方,她却觉得此刻如坠冰窖。
一向雅致凝神的味道在此时像是最为灼热的蛊毒,让她心神不稳,脑袋发涨。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