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是夫君,技艺炉火纯青。”苏年微笑着阴阳怪气道,“否则怎能将纪家酒庄重振风貌?”
  陶莹莹有些迷惑地看着两人,她碗中盛了一只鸭腿,是出锅的时候苏年特地舀给她的,说长身体补营养。
  现下师傅和师娘争得不可开交,她有点后悔。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要那个鸭腿的。
  “没有没有,主要是咱年年讨人喜欢,受了亭坊主的青睐,要不然,现下也没有这般丰厚的银钱来跟陶庄主购置稻米原料。”
  “不,是夫君能说会道,打动了亭坊主才争取到……”
  陶莹莹小声道:“师傅,师娘……”
  “我要是真能说会道,还愁哄不好老婆?”
  纪方酌几乎要站起来,忽而又脑袋耷拉道,“我不会说话,不说了。”
  苏年应了一声。
  他面无表情把那鸭腿丢进陶莹莹碗中,筷子啪地一扔,起身离开了。
  陶莹莹惊慌地看看苏年又看看纪方酌,心想好好的饭怎么就吃成这样了呢?
  夜半,苏年早早上榻睡了,懒得去管纪方酌的死活。
  一刻过去,他翻了个身。
  两刻过去,他又翻回来。
  完全睡不着。
  他总觉得哪只碗没摞好,放在桌上,夜里吹风可能会跌下去摔碎。
  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苏年翻身下榻,摸黑走出里屋。
  他脚步顿了一下,停在门口。
  莹润的月光下,小院被打扫得整洁干净,被风吹入小院的谷穗和落叶,都被清扫出来,堆在院子角落,摞起黄黄绿绿的一座小山。
  纪方酌正单膝跪在一个酒坛前面。他神情专注,动作熟稔地抽出半捆稻草,隔着密密实实的纱布,努力辨认那个坛子里散发出的、稻米微微发酵的香气,是否纯净香浓。
  那坛酒,是陶莹莹饭前搬出去的。
  苏年记得,他那会儿看见还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你自己酿的?
  陶莹莹说是,这是师傅第一次让她自己酿酒。
  这个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趁着半夜跑出来,蹲在地上,不顾砂砾粗糙,认认真真地验收自己名义上的徒弟的成果。
  他袖子挽在手肘上面,堆叠的衣料下小臂线条流畅结实。
  苏年乍然想起那个溪边的拥抱,纪方酌的手臂温热有力环绕在他腰间,完全不知轻重,力道大得像是要揉碎他的骨头。
  苏年迈开脚步向他走去,没有掩饰声响。
  但那人五感敏锐得出奇,似乎早就发现苏年站在门口,却迟迟没有回头,也不出声叫他,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苏年站在他身后主动开口。
  “腿不疼了?”
  他问道。
  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哦,还好。”纪方酌站起身,伸手扶了一下酒坛,“原本就不怎么严重。”
  也许是因为陶莹莹不在,也许是因为夜里太过静谧了。
  他短暂地变得很安静,也不与苏年斗嘴多戏了。
  他安静的时候,话便很少,也不笑。眼神里总是逸散着浅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心绪,缥缈无形,奇异地与苏年记忆里那夜蜷缩在地的青年重合起来。
  苏年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给我看看。”
  他目光游移,语气不太自然。
  “真的不严重。”
  “看看。”
  “我没事。”
  “看一下而已,你能少块肉?”他有点不耐烦了。
  “好吧。”
  纪方酌不知他怎的,莫名其妙又不爽了。只好答应。
  他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抬起头委委屈屈看了苏年一眼,然后自觉弯下腰去掀起裤脚,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腿。
  苏年皱眉,蹲下去仔细查看。
  大概是因为撞击到坚硬的石头,膝骨组织被挫伤了。白日只是有些淤青,现下却微微浮肿了一片。
  他喃喃自语:“……得用三七化瘀。”
  “人参三七?”纪方酌接道,“算了,那药太名贵。不用管它,歇上几日自己便好了。”
  苏年表情冷淡。他突然伸手过去,在纪方酌受伤那处故意用力按了一下,纪方酌顿时疼得颤抖一下,小声地嗷嗷叫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宝贝我错了。”他连连求饶。
  苏年微微一笑:“叫上瘾了是吗纪方酌。”
  说完,他又坏心眼地抬起膝盖压在了纪方酌左腿上,俯身而上,从他两腿之间伸手过去,拇指指腹抵在他右膝那处用力一揉。
  纪方酌又叫了一声,疼得额角都渗出几滴冷汗,脸却蒸腾热气泛上红晕。
  苏年压在他腿上,后领松散袒露那截白晃晃的脖颈,温温热热地贴在他胸口前面。那颗红痣也从凌乱衣衫里面露出半边,仿若一滴血珠凝结,滚圆,明艳,又像一枚相思子,颤巍巍嵌在他怀里这块温和白玉的背面。
  红得醒目,美得刺眼。
  他眼泪都快掉下来:“我求你了,苏小年。”
  “好夫郎,我好老婆。”
  “你起来一下。”
  “别碰我了。”
  “……苏年。”
  苏年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他,直起身子,却低头朝男人那处睨了一眼。
  他定定看着纪方酌,微笑道:“‘并非断袖’?”
  酌宝:审核大大,高抬贵手,真的很纯洁。毕竟咱们都是直男,直男之间不怎么讲究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