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主动开口，先开了个玩笑：“王姐，您这是又转行开幼儿园了吗？”
王敏苦笑的摇了摇头：“哪能啊，我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赶鸭子上架。”
这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王敏把新闻爆出之后，她们这些孩子家长的心情，做出的反应都说了出来。
林黎也得到了比网络上更真实的真相。
第二实验室为了从孩子体内获得源气，依靠抽血，打算以量取胜。
但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把频率和量都压到了最少，也不是身体能负担得了的，更不用说为了遮掩罪行加上了精神干预。
王敏一说到这就叹气，双手合十朝着四周虔诚的拜了拜，谢天谢地没有伤到孩子大脑变成小傻子，但还是不可避免对心理产生了很大的阴影。
星际时代神鬼之说早已不再流行，但王敏此刻却像一个虔诚的宗教徒，只要孩子们能无病无灾的健康长大，她能付出一切。
家长们也不是没有去闹过，但公立幼儿园背后都有政府撑腰，有个星球的家长闹得很了，几十个人全被抓进监狱。
这么大的事，网上的舆论却被压的死死的，想闹也根本没有水花。
王敏她们这些家长，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但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公立幼儿园没办法信任，出生率这么低，偏远小星球也没有第二个私立幼儿园。
家长们又各有各的工作，不可能一整天都守在孩子旁边。几个家长一合计，干脆租了个小院子，轮流请假，让孩子身边都有人照看着。
王敏作为记者，最近刚报道了一个大新闻，算是比较清闲，因此主动揽了大半的责任。但现在，她也是有点吃不消了。
王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特别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个……林老师，我想问问，咱们这幼儿园真的不再招小朋友了吗。”怕林黎多想，她连忙解释，“我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实在是我们这些家长真坚持不住了。”
林黎沉默了，她很同情这些陷入痛苦的家庭，但这件事不是她能做主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复。
“我再帮你问问吧，尽量争取一下，但是我们幼儿园，也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林黎是真这么觉得，孩子都是自家的，所以怎么养都可以。但比起现代设施完备，教学安排合理，老师专业的幼儿园，自家这个连个草台班子都算不上。
林黎真不想给家长们希望，到时候又让他们失望。
王敏却没管那么多，等了这么久，终于从林黎嘴里听见一句准话。她脸上瞬间浮现出喜色，连声道谢。经历了这么多，他们这些家长对孩子也没有更多要求。王敏看了一眼紧紧靠在腿边，不愿撒手的儿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
幼儿园条件什么的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好好对孩子，别让他们再受伤，这已经足够了。
通讯挂断，王敏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这群刚离开家长就呆板抑郁的小朋友们，脸上扯出笑容，打起精神。
“小朋友们，今天我们来做个新游戏好不好啊！”
——
刚刚打视频浪费了不少时间，盘子里的饭菜都凉了七七八八，林黎也没有吃的胃口，勺子胡乱戳着碗里的米粒。
林黎又打开热搜榜看了看，泰坦星闻又有新发现。
博文上写着，为了掩盖孩子们抽血后的虚弱，政府又会特意发放一种糖果，制造虚假的好气色，缺点是糖果具有轻微成瘾性，长期大剂量使用，对孩子们身体造成的影响还在研究。
林黎气的手微微颤抖，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只顾当前能瞒天过海，却根本不管孩子们的将来。
姬饶把凉了的豆浆倒进自己碗里，给她倒了一杯滚烫的。刚刚的通讯，林黎没有开外放，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看到什么这么生气。”
这要怎么说，林黎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姬饶，这些在公立幼儿园读书的小朋友们真是太可怜了！”
姬饶又去重新给她打了份热菜：“新闻我都看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还真是个麻烦事，政府那边显然不想为此负责，难办啊。”
姬饶好像看出她下一步想说什么，也不绕圈子，直截明了地回答。
“是不是有人求到你那，想进我们幼儿园读书，我也在考虑这件事，这不是不行，但帝国这么大，解决了黑芒星的，其他星球的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明明是战场上冷酷无情的一军统帅，但每次面对和小朋友们有关的事，姬饶就会变得格外心软。
本来是想劝他收下这些学生，但姬饶把自己的责任加得这么重，林黎不好意思再给他施加更多压力了。
——
没想到转机很快出现，上午姬饶在厨房切菜，手腕上的光脑震动几下，他匆匆看了一眼，就放下土豆大步离开。
没一会儿，林黎看见他带着几个外人进到了幼儿园里。幼儿园里进外人，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林黎再定睛一瞧，来的好像还是几个熟人。
姬饶也不避讳，领着他们直接到了厨房。霍父爽朗的笑声，老远就传进了耳朵里。
“你这小子，老师在你面前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来找你，连个正经的会客室都没有，就把我往厨房里带是吧。”
“会客室太客套了，咱们的关系没必要那么见外，再说了，林黎也不是外人。”
姬饶给他们介绍：“这是林黎，是我还没追到手的女朋友。”
“黎黎，这两位是我的老师和师弟。”
“没追到手的女朋友啊。”霍父眼珠子一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好小子，还挺会顺杆爬给自己安名分的，干的不错，有我当年风范，你是不知道，我当时追你师母的时候也是，就是要先下手为强……”
霍老院长一提到自己当年的酸臭爱情故事，就根本停不下来，霍绫一看自家老爹差点忘了正事，连忙拿胳膊肘戳他。
霍父被怼得一晃，嘴里嘟嘟囔囔。
“臭小子能不能有点分寸，你爹老胳膊老腿的，你这一下差点给我弄散架了，急什么急，我心里都有数。”
“好好好，行行行，您老心里有数，都听您的。”霍绫连忙投降。
霍父终于进入正题：“小饶啊，老师不跟你绕圈子了，今天来确实是有事。”
姬饶放下手里的土豆，神色正经起来。
“老师您说。”
“最近公立幼儿园里发生的事，我相信你肯定看见了，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能让您老人家特意跑来，难道他们把手伸到霍霖身上了？”
姬饶印象里，自家老师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格，能让他特意跑来一趟，难道是为了小儿子。不过要是皇室一视同仁，连权贵家的子弟都敢动手，姬饶勉强敬他们是条汉子。
霍绫摆摆手：“小霖没受影响，是父亲最近在家长们组建的临时幼儿园里做义工，他想好好安置这些孩子们。”
哦，姬饶挑眉，没想到霍老院长退休后，居然开始发善心做善事，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管这件事，但有人求上门，姬饶自然要好好推拉一番，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姬饶装作苦恼的样子：“老师，这件事学生也心有余力不足，现在毕竟不是五年前，我还真没什么办法。”
霍父气得胡子一抖，“你小子少装，第一军团和你一起失踪，你手里没点底牌，我可不信。”
姬饶笑容收敛，看着他目光沉沉，意味深长：“老师，我可不是做慈善的。”
第65章
图穷匕见。
单纯的师徒情谊在这场利益拉扯中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接下来就该亮出底牌。
霍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镜片后的眼睛温和严肃。
他缓缓说出自己的筹码：“你手下用的还是五年前的装备吧，我这里有第一研究院, 最新的武器研究成果。”
霍父觉得自己已经很有诚意了, 这些武器研究投入的科研经费，都不知道要几百亿星币，如今只要姬饶一个点头就全部白送，这么好的事，不答应就是个傻子。
只是他没想到，还真有傻子！
姬饶耸肩轻笑一声, 手上的刀一刻不停，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均匀。
他头都不抬，十分光棍的说道：“老师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再新再好的图纸，没钱造不出武器，在我这和废纸没什么两样。”
“你学生我, 是真穷啊。”
岂有此理，霍父被他气的眉毛一抖，温文尔雅的面具差点要挂不住。这臭小子知不知道, 他费了多少功夫, 用了多少心思, 才把这些图纸参数带了出来。
现在仅仅是让他花点钱把东西造出来, 他都不愿意。那姬饶还想干什么, 要让他又送图纸又送钱吗？
他是姬饶的老师，又不是他的金手指许愿老爷爷。没这么万能！
霍父和他对着哭穷：“我也没钱, 顶多再给你送两个苦力，别的筹码没了, 你看着办吧，爱要不要。”
霍父一把揪过在旁边看热闹的霍绫，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像展示商品一样把儿子转了个圈。
霍绫都没反应过来，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已经完成。他欲哭无泪，没想到吃个瓜把自己搭上了：“爸，没有你这么卖儿子的啊！”
霍父对亲生的，只会更不留情的揭短：“得了吧，你要是在帝都星能混得下去，也不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饶，老师也不怕你笑话，就跟你直说了。奶奶的，如今第一研究院被搅得乌烟瘴气。皇帝整天脑袋一拍，就异想天开让我们帮他长寿。老不死的活到200多还不知足，要跟他说多少遍，老子的研究方向里没有生物，没办法帮他改dna，狗屁，天天就会催催催，办不好还要挨骂。”
“皇帝起码还给钱，我也就忍了。还有执政院那群老不死的，一个二个只想把蛀虫塞进来，研究经费半个子儿也没见着，全靠我们倒贴钱。就这还想先拿我们霍家开刀，老子直接跑路，还能让他们拿捏住我。”
看得出霍父是对帝都星的压榨生活怨念极深，嘴巴不停，炮弹似的，连续输出了十几分钟。终于把心里的怨气都骂了出来，霍父端起桌上温度正好的茶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痛快！”
茶是林黎在卢撒星和小朋友们，一起发现了一颗老茶树，那时正是春天发芽的季节，一行人摘了两天，摘了满满一大筐嫩芽。
林黎又找时间把他们炒成熟茶。喝起来味道饱满顺滑，回味甘甜。用来待客，很能体现主人家的诚意。
霍父这两天急的上火，清茶微微的苦意，正好抚平了心中的燥热，霍父喝上了瘾，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儿一壶茶水就见底。
大概是有茶水缓冲，霍父语气缓和些，不像刚刚吃了爆竹一样。
“话都到这里，那我也就摊开说了。我来找你，也不全是只为孩子们而来。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想给霍家求个保障。大厦将倾，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这棵大树，愿不愿意给我们这些小草遮风避雨？”
姬饶把切好的土豆丝装进盆里，方便林黎一会儿用。这淡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到心里去。
霍父真不想和他磨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当年读军校的时候雷厉风行不爽就干，怎么现在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教他的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行了别考虑了，不说那些图纸，我们两个给你打工，怎么看都是你赚了。赶紧赶紧，今天下午把孩子们的事处理好，明天我们俩来上班，能不能做得到。”
姬饶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霍父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霍家的全力支持，还有第一研究院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公立幼儿园的事没这么好处理，姬饶还是要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老师，你给的时间期限是把我当超人了。我丑话给你说在前面，公立幼儿园有皇室多年经营，无论是我安插进人手去改变，还是扶持私立幼儿园和他们打擂台，都需要时间和大量的金钱，这件事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霍父动动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难掩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