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陆。愿哥儿将来有温润仁厚的美玉之德,有厚土承万物的广博之心。”
  “好好,就叫玉陆!就叫玉陆!”
  于是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的蒋子宁,就多了一个唤作“玉陆”的表字。
  女人又看了坐在床上一脸迷惑懵懂的骨血,眼中全是不舍,用尽全力的去看着自己的孩子。可这样的专注并没有持续很久,女人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消散,最后阖上了眼睑如同睡着。蒋子宁心里一跳,明白这是女人已经死了。
  那个一直忍着不哭的婆母一见,立刻就喊了一声。只是因为声音里的哽咽浓重,蒋子宁只能猜测那是刚死的女人的名字。这时候屋外才传来了一老一年轻的两个男人争执声音。
  “你给我进去!”
  “爹!兴哥儿也是您的孙子!他发了热我作为父亲去看看难道不对吗?白氏的病反反复复也有两三年了,不差这一天!”
  蒋子宁猜测屋外的两人就是死去女人的丈夫和公婆。果然,之间守在床边的女人“腾”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屋外:“你不必来了!以后都不必来了!你媳妇已经去了!”
  停了一下,见到儿子因为自己的话大惊失色的想往屋里走,又说了一句:“我修的好亲戚!当年差点毁了我小儿子的婚!后来又爬上我大儿子的床!我今天就一头碰死也不会让那个不要脸的梁氏生的儿子上族谱!”
  “娘!茹儿是您的亲侄女!您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她?”男子停住要迈进屋里的脚步,明显对于屋里女人的生死并不伤心,反倒更在意另一个儿子会不会上族谱的问题。
  “我没有这种不要脸的侄女!”
  蒋子宁在屋外的人吵架的时候,往前爬了两步,摸了摸原身母亲的脸,心里无端的升起一股悲意。他应该是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个大家族里头。光是看摆设和服饰还真是不能轻易断定是什么朝代,但是从自己能听得懂这些人说话,这说明这里说话的口音里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汉藏语系,起码是后来中原混入了阿尔泰语系之后的近现代汉语的口音。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自己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唯一一个孩子。作为儿媳妇的母亲应该是很得公婆厚爱,但不得丈夫的喜爱。丈夫应该是喜欢了自己的表妹,并且纳为姨娘了。母亲的姓氏是白,而且娘家可能没有男丁承嗣,所以才想让自己将来生下孩子之后过一个给娘家。
  这些细节还真是处处透露着不合理的地方。按理说,那个姨娘和老太太应该是同出一族,应该更喜爱那个姨娘才对。但是好像老太太更满意的是自己的母亲。而且过继重孙子给亲家这种事,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也不符合大家族的规矩。还是说,是有什么隐情么?
  打嗝的频率已经低了很多的蒋子宁,最后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一面,而是被人抱到了隔壁,好方便其他人给母亲白氏换洗穿衣。
  等了不一会,又有人进来给他换上了白色的粗布衣服,只是因为他小孩子肉嫩,特意穿上了一层细绸布的里衣和一件细棉布的中衫。又在他头上披上麻布袋,这才抱着他出了屋子到了前堂。
  因为之前一年白氏就已经不大好,老太太梁氏希望能冲一冲,就置备下了丧葬用具棺椁牌位。本以为大儿媳妇挺了一年应该是用不上了,没曾想正打算把东西处理了的当口,白氏就去了。
  打发人去各家报丧的事自有内外管家安排,老太太心里大悲大怒之下,也有些精神萎靡。只是作为长辈不应该给晚辈守灵,可又担心年纪小小就丧母的蒋子宁,强打起精神来坐在偏间看护。
  这时候的蒋子宁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冷静一下。心绪平静下来之后,蒋子宁意外的获得了原身的记忆。虽然只是以原身的视角进行的记忆,也让蒋子宁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个了解。
  蒋子宁的祖父是平原侯,本朝建立后各地仍有乱军为祸,他的祖父就投到了一对堂兄弟将军麾下,最后凭着战功得封平原侯。
  老侯爷原本也是当地世家,只是家道中落,曾和同是世家梁氏订婚。梁氏在当时的梁家是数一数二的好颜色好教养,梁家族人自然不愿意把梁氏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人。后来梁氏的父母为了不背信弃义、又不愿意让女儿嫁去受苦,咬牙把自家一半的财产给女儿当了嫁妆。
  梁氏的父母没有承嗣子,只能从家族里过继了一个,算作梁氏的兄弟。这个兄弟因为梁氏带走了家里的大半财产,很是不忿。所以在梁家家族因为战乱彻底败落后,就带着自己的儿女上了京城投奔“姐姐”。
  此时的梁氏已经是平原侯的侯夫人了,和平原侯育有三男一女四个孩子,分别是蒋明伯、蒋明仲、蒋明叔、蒋季梅。蒋明伯和蒋明仲当时已经成了亲,蒋明叔也已经定亲,蒋季梅也会在后年出嫁,正在备嫁中。
  因为念着“弟弟”替自己奉养父母摔盆送终,梁氏对弟弟一家很是亲近。念及弟弟的女儿小梁氏颜色好,好生教养将来也会有个好婆家,就接近府里来调教。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和自己的女儿蒋季梅一般无二。
  只是不知怎么的,几个月后就传出了自家的小儿子蒋明叔对小梁氏有情要悔婚。沸沸扬扬闹了好久,平原侯几乎成为了京城里圈内人家的笑柄,亲家也差点就退婚。
  结果等梁氏用了手段把一切都平息后,邀了相好人家的女眷来府里联络感情,一个错眼的工夫,那本来已经被送回家的小梁氏就在白氏的正房里和大儿子蒋明伯成其好事,而且引来了作客的诰命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