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道:“太太该是累了,媳妇这就走,莫扰了太太休息。”
  又转向捧回了藤杖的赖嬷嬷:“太太这里要是有什么吃心的,你们作为身边人,要时常劝劝,而不是引着主子斗气。
  若是真有了什么症候,也要及时通报才好。没有长辈难受,小辈还逍遥自在的道理。
  便是大爷和我,因为外面的差事一时顾不上,二爷和四妹妹总是能照看太太的。”
  说完,便领着鸾颂出了荣禧堂,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贾史氏哪里不知道沈流光这是拿话堵自己呢!
  之前贾史氏想拿捏沈流光,便让沈流光来立规矩,让徐氏用自己身体不好的理由,讨了沈流光去侍疾。
  可说是侍疾,也不用沈流光动手,反倒是好吃好喝的招待沈流光,更在自己院子里给沈流光留了一个屋子,可以随时小憩。
  这比起给自己立规矩,可是轻松了何止千万倍?
  这次沈流光算是洞察先机,又拿了徐氏那个老不死的来当挡箭牌,说什么长辈晚辈的,明面上是说她和沈流光,实际上说的却是那个老虔婆和她。
  还提前用差事来威慑她,若是她也想让媳妇侍疾,那连政儿和敏儿也会被一起拉来受罪。
  这读书人家出来的女儿,心眼子有一百个,说一句话有几十个坑等着她踩,当真不是好来的!老大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媳妇?可真是糟心透了!
  这样想着,贾史氏撑着脑袋,也不理一旁的赖嬷嬷,觉得脑仁儿一抽一抽的跳。
  可随后,便想到了贾政身上——政儿的婚事,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了!
  李家,李守和院中正房。
  李家的当家李翰林铁青着脸,不发一语的坐在正堂主座,听着屋子里发妻和二儿媳妇的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又怒火中烧。身边的三儿子李守中也同样一脸的烦闷,也有几分义愤填膺。
  过了不一时,院子里传来动静。父子俩一起抬头,就看见李守正提着袍摆快步走了进来。
  等人进了屋子,借着灯光,父子俩就看见李守正脸上的表情并不好,心里顿时生出些不妙的感觉。
  只是别管感觉好不好,该问的事情总是要问清楚的。李翰林便开口问道:“可打听清楚了?”
  里间的哭声也停了下来,想来里面的女眷也竖起耳朵等着听李守正打听出来的消息呢!
  李守正原地站着,微微颔首:“回父亲的话,问清楚了。二弟屋后和一些友人还有同窗后辈去了粤海楼饭庄,席间许是多喝了几杯,言语没了尺度,说了些关于祚郡王的不中听的话。冯家的小旗官和贾家大爷正在隔壁宴客,听到了,便动起手来。”
  说到这里,李守正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李翰林原本对冯家和贾家的不满,一下子就转到了自己的二儿子身上。
  又看长子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便推测,可能儿子是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了。可若不问清楚到底说了什么,那万一圣人问起,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以李翰林便厉声呵斥:“你还敢替那畜生遮掩!那畜生到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不快说!”
  李守中也在一旁点头,催促着李守正。
  李守正只能窘迫的开口,回道:“说是讥诮祚郡王的诨号‘龟公王爷’……”
  里间立时便传来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随后两个女人便一前一后又哭了起来。
  只是这次和先前不同。先前是心疼自家人受伤,又悲又愤;此时却是又怕又悔。
  李翰林只觉得脑子都嗡嗡作响,李守中也呆坐在了椅子上,如同木偶雕像一般。
  里间,李翰林的发妻哭了一气,耳朵听见外面没动静了,便起身出去查看。到了正堂,就看见家里的三个男丁都木愣愣的没个反应。
  “老爷,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李夫人上去轻轻扶住李翰林的胳膊。
  这一扶,让李翰林回过神来,立刻将李夫人给推倒在地,指着李夫人骂道:“你生的逆子,当真是要毁了我李家!”
  李夫人被推倒了,听到李翰林这样说,先是有些惊愕,随后又习以为常一般低下头去。
  一旁的李守正赶紧过去,扶起了李夫人,挡在李夫人身前,对李翰林道:“父亲,现在不是迁怒母亲的时候。咱们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还是想想该如何请罪,让圣人息怒才好!”
  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经学博士的李守中点头附和:“正该如此。二哥口出不逊,辱及圣人亲子,是我李家的忠君之心有瑕了。我这就去写折子,向圣人表明李家的爱国忠君之情,二哥只是酒后失言。唯有毕恭毕敬,圣人明察秋毫,定然能谅解我李家的。
  二哥如今这副样子,也是受到教训了。之后圣人若是再要训诫……”
  “你闭嘴!”李守正看着一脸端方正义的三弟,只觉得心里一股火窝着。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便转向了李翰林。
  “父亲,三弟有一句话说的对,要早些上折子自省才好。先前因为族里那些不肖之人,儿子和贾家大爷还有冯家二爷有些交集,能说上几句话。
  冯二爷如今回了大营,不好打扰,但是贾家大爷日常是在城里的。明日一早,儿子便去拜会贾家大爷,转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