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徒述斐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且真当他之前那两句话,是说着好玩儿的?这霍元松纯粹是在这闽广的地界嚣张了几十年,连脑子都嚣张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他嚣张至此,甚至屡屡做下屠村之类的恶事,徒述斐也不会这么强硬的要治死他!只能说,这本来就是他种下的因,今日就怨不得徒述斐给他喂下他自己养出来的苦果了!
  等苦主和证人上来了,徒述斐继续问案,理也不理霍元松。
  反倒是霍元松见徒述斐如此,转身就要下台子,被衙役用水火棍顶了回来。
  霍元松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十几天的牢狱生活不能磨平他的脾气,几根水火棍也没办法让他认清现实。所以他一下就怒火中烧,指着苦主和证人叫骂“你们算什么东西”。
  本来因为高台的位置问题,徒述斐没让受审的霍元松以及苦主、证人下跪陈述案情,也是因为霍元松身上的爵位还在,确实不能让他跪下。但这样一来,徒述斐私心也不愿意霍元松这个恶首站着,苦主和证人却要下跪陈情。
  索性徒述斐便找了个借口,说是为了让站在台子下面的百姓能看清楚台上的人,哪个是哪个,都不要跪了。
  而此时,徒述斐见霍元松还这么作死,正愁没机会搓摩他一番呢,半点没惯着他,直接拿起公安上“明”字签筒里的红色令签,轻飘飘扔了下去:“咆哮公堂,掌嘴。”
  衙差领命,上去捡起了令签就要动手。
  “诶!”徒述斐叫住衙差,“推到台子边上,让诸位乡亲看清楚些,本官不曾因为他身有朝廷爵位,便徇私枉法、弄虚作假。”
  大人有令,衙差自然遵从。他们也看出来了,大人这是要整治霍元松。更何况,虽然徒述斐视线筛选了人手,确保如今参与案件的人都和霍家没有过冲突,可架不住霍元松本身遭人恨啊!
  但凡是个有同情心正义感的人,怎么会不厌憎霍元松这样的人?
  所以两条水火棍直接敲在霍元松的膝盖窝的大筋上,又把人插起来跪倒了高台边上,手持令签的衙役才过来,结结实实的在霍元松脸上抽了十签子。
  霍元松被打得“呜呜”喊疼,嘴里的嫩肉不知道是被抽裂的,还是被牙齿磕破了,反正是见了红了。血水顺着他肿的嘴唇边沿流了出来,糊了他一胸口。
  “好!”
  “打得好!”
  老百姓的叫好声一片,霍元松羞恼到不行。而这十下签子,终于让霍元松稍微清醒了一些——此刻,他的这条命,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在徒述斐手里握着呢!
  而要是他长子霍启灿的话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真的可能会死在徒述斐的手里!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霹雳一样,劈进了他的脑海。
  在之前浑浑噩噩的十几天里,那些侥幸,那些希望,都化为了乌有。
  霍元松觉得,自己从一落生开始,直到现在几十年,从来没有一刻是这么头脑清明的。
  他做过什么他自己知道,他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他也清楚。可以说,他手里能用的、敢为他拼命的力量,全都在那一个晚上被徒述斐一网打尽了。
  他霍元松——走投无路了!
  他们霍家——穷途末路了!
  实际上,哪怕那一晚徒述斐真有什么遗漏,陈内监和李六也早就替他查缺补漏的,所以徒述斐才能从容的让这场公审这般堂而皇之的进行。
  随着苦主的自述、证人的证词、府衙户科的案宗,已经证实了霍元松侵占苦主所有的山上野茶树一事,证据确凿。
  连同被霍元松驱使的家奴,买通的小吏,和经手的跑腿,一共七人获罪。
  除了判还山林和野茶树之外,徒述斐还判了霍元松一个流放,其余同犯刑罚也不等。
  判决一出来,听审的百姓都有些不可思议——弄这么大的阵仗,就一个流放?这个祚王爷先前说的挺好,难道这时候就开始徇私了!
  还不等喧哗起来,就见高台上的徒述斐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带下一位原告!”
  十一个娉婷袅娜的姑娘便从高台两侧的棚子里出来,顺着台阶上了台子。
  这十一位姑娘,便是苦主。而状告的对象,除了霍元松之外,还有三个霍家的族亲,并两名霍家的管家。
  待案子的详情从高台上传到百姓中去,有点人心疼这些姑娘家的遭遇,也有的人就啐骂姑娘们“不要脸”“早该一脖子吊死保全清白”云云。
  可到底后者还是少数,尤其是在徒述斐亲自前往花厝街之后,便是看在徒述斐的面子上,众人也对花厝街的姑娘们宽待了些。
  因为此案涉及了人命官司,以及女子的贞洁,徒述斐判决的时候格外严厉,六个斩监候齐刷刷的排好了。
  只是犯人还是暂时押解下去,唯有霍元松还留在高台上。
  此时,听审的百姓里有稍微懂得大庆律的,已经明白徒述斐要做什么了:“累罪并罚!祚王爷是要累罪并罚!”
  “累罪并罚是什么?”有不懂的人开口问道。
  懂得这个词的人便开口解释:“霍家身上有爵位,祖上还有开国的功勋,更是先皇亲自下旨敕封的。按照八议,可以用这些情份、功勋之类的抵罪。若是一案一审,一审一议,那霍家的其他人不好说,但是这位霍王爷和他的家人,可是能平安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