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圆的语气让霍烬很不爽。
  “我怎么就不能来?”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他追着宋秋圆到霍家大门口的那条马路上,看到宋秋圆上了司兰清的车时他气得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剧烈的撞击声。
  他追过去时,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宋秋圆被医护人员从车里抬出来。当时他大脑一片嗡嗡作响。
  宋秋圆昏迷的这三天,他守了一夜便故作镇定地离开了。因为他越想越生气。
  他觉得是宋秋圆活该,是他偏要去坐司兰清的车,这场车祸肯定是对司兰清别有用心的人造成的,宋秋圆要是当时愿意跟他待一起,不上司兰清的车,就不会出事。
  但同时心里又扯裂出另一种情绪——他在因为宋秋圆的受伤而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这种担忧的来源。
  宋秋圆不过是他无聊时的乐子,和他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扯。
  宋秋圆凭什么让他担心?
  但是,在病床前,看到还能一句话就牵动他情绪的宋秋圆,看到他还算生龙活虎,霍烬忽然就觉得这几天的莫名置气都没有必要了。
  人好好的就好。
  “我来看看你,”霍烬关心的话到嘴边,别扭地说不下去,他顿了顿说:“看看你们。”
  “哦~”尾音被宋秋圆拖得很长。
  宋秋圆看看霍烬,再看看司兰清。
  他懂,霍烬这是打着来探望他的名义去看司兰清呢。
  自认为是工具人的宋秋圆将身子缩进被子里,努力降低自己这个电灯泡的存在感。
  “不要压到手。”司兰清却看都没看霍烬,他径直走向病床,小心翼翼将宋秋圆打了石膏的那只胳膊摆正。
  霍烬也走向他,在他床边低头仔细端详他的右胳膊,还伸出手摸了下石膏。
  “痛吗?”霍烬低声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宋秋圆咋呼起来:“当然痛!被撞那一下可痛了,我现在都痛得想哭。”
  霍烬呼吸微沉,看着宋秋圆没有说话。听到宋秋圆说痛得想哭时,他的心也仿佛被撞了一下,酸涩得痛。
  宋秋圆对霍烬咧咧嘴:“我的手废啦,伤筋动骨一百天。很遗憾,这段时间你不能抓我跟你打牌了,如果你良心未泯的话。”
  他嘴角翘着,嘴上说着很遗憾的话,心里可乐开了花。
  霍烬脸黑了黑。
  他在宋秋圆心里就这个形象?
  霍烬被气得顺着宋秋圆的话说:“你最好给我好快点,不然我就抓着你这废胳膊去我家,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谁让我是个没良心的人。”
  末了,他还拿了床头柜的笔,在宋秋圆胳膊上的石膏上龙飞凤舞签了几个字。
  宋秋圆睁眼一看,“霍烬专属”,直接跟霍烬龇牙。
  司兰清站在一边,看到乳白石膏上的字,觉得刺目得很。
  明明这个房间有三个人,可是宋秋圆和霍烬却仿佛将他隔绝在外。
  他们俩人张牙舞爪地对峙,气氛诡异的和谐。
  司兰清沉默地坚守在病床旁边,直到听到宋秋圆对霍烬败下阵来说:“你在这儿影响我心情,碍着我养伤了,你要是想我快点好就让我清静点。”
  “霍烬,你过几天再来吧。”司兰清迅速送客。
  霍烬咬咬牙,看了看病床上的宋秋圆,又看了看守着宋秋圆的司兰清,憋出一个“好”字。
  看在宋秋圆还是个病号的关系上,他就不计较了。
  霍烬走出病房,又朝里看了眼擦石膏上字迹的宋秋圆,才正视司兰清,语气傲气中透着一分严肃:“这次事故,不是霍家造成的,我查过了。”
  司兰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和霍烬两人之间的利益牵绊比司家和霍家的要深很多,可以说他们俩人只要活着,就互相是对方的一层保护盾,这是父辈们十几年前就为他们设下的关系。
  司家和霍家或许暗中会敌对,但是霍烬和司兰清一损俱损。
  霍烬走后,司兰清重新回到病房,他端了杯水给宋秋圆。
  宋秋圆喝了一口,喝到了淡淡的蜂蜜甜味,他愣了下,然后弯唇咕咚咕咚全喝完。
  司兰清拿了纸巾去擦宋秋圆下唇上的水渍,忽然轻声道:“是我想对你好,不是因为觉得欠了你恩情。”
  还恩情有很多种方式。
  他的助理姜非在这次事故爆发的瞬间将车扭转了一个方向,使他们三个人都活了下来。司兰清为此给了他足额的报酬和资产以及职级回报。
  但对宋秋圆除了物质上的这些,他还想再好一些。
  宋秋圆眨眨眼,他看着司兰清,过了好几秒钟忽然道:“我想喝粥了。”
  司兰清立刻应:“好。”
  脸上似乎有几分高兴。
  他确实在高兴,宋秋圆对他提出了要求,说明宋秋圆愿意接受他的好。
  几分钟后,司兰清端来亲自买的蔬菜瘦肉粥。他坐在宋秋圆的病床边,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汤匙。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宋秋圆嘴边。
  宋秋圆张口喝下,立刻没形象地吐出来,大声念叨:“太烫。”
  念叨完,他冷静盯着司兰清的反应。
  司兰清自然地将宋秋圆吐在勺子里的粥倒掉,洗干净勺子又重新舀了一勺,这一次他耐心地吹了吹才放到宋秋圆嘴边:“这次应该不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