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霜扫了眼秦淮川,秦淮川背对着他,冷然道:"你只有半小时。"
  白延霜叹了一声,将百合放在桌上,对着孟庭许道:“要杀你和幼芝的人是白觉霖......不是我。”
  孟庭许愣了愣。
  白延霜继续说:“当初我只是憎恶你抛弃我,让我独自一人出去留学,我以为是你想把我送走。”他捏紧手心,眼皮往下一垂,声音有些虚,说:“我......我知道他要杀你,还在你南下的那艘船上做了手脚。”
  秦淮川在一旁听着,心中更是震惊万分。
  孟庭许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太惊讶,而是猜到了一般,道:“可你不也是想让我和幼芝死吗?”
  这话一针见血,白延霜无法辩解,只道:“我承认,我做过的事情我都承认。我就想看看你会怎么办,凭你要如何保护孟幼芝?我在船上放了两箱金子,我想如果你能活下来,那就山高任远飞,你过你的日子,再也不要回来。假如你死了,也解开了我的心头恨。”
  原来金子是白延霜放的,这个谜团算是解开了。
  孟庭许听完,似乎是自嘲般地垂下脑袋笑了笑:“延霜,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我明白你看待金钱权势比亲情友情还要重。你们各怀鬼胎,表面对人面面俱到,其实藏的心思龌龊不堪。你现在跟我讲这些有什么用?要我原谅你吗?还是你只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再好杀了我,以解心中仇恨?”
  白延霜如同脚底灌了铅,身体越发沉重。
  “我......并不是。”
  孟庭许侧过身,不再理他:“我只劝你最后一次,别再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见他赶自己走,白延霜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虽然看不清孟庭许的表情,但是他明白,孟庭许依旧和从前一样瞧不起自己,便负气离去。
  人走后,孟庭许的脸色才好了点。
  秦淮川顿了顿,说:“早知就不让他上来了。”
  孟庭许摇头:“不,他来了也好,有些事情也该让他明白,不是谁都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他改正的,既然错了,那就是错了。鸦片这么大个事情,不知残害了多少家庭,我万万不敢想!你那边准备得差不多就赶紧动手吧。”
  秦淮川说:“我已经叫陈峰去查陆运了,只要他一旦和烟帮的人接头就立即抓人,你放心。”
  如此,孟庭许才落下心,安心养病。
  半夜,秦淮川拿着那张相片翻来覆去地看,决定将其藏起来,不再过问他海上都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听,也不敢想,他如今在身边比什么都好。
  不知金凤鸣在哪里听见孟庭许受伤的消息,次日一大早就来了医院看望他。见他剃光了头发的模样顿时一惊,庆幸道:“真是老天保佑,好在你没事,不然你可叫我表哥怎么活啊!”
  说完,一旁的秦淮川眉间微蹙,往孟庭许脸上睨了一眼,见他嘴边挂着笑,说:“凤鸣小姐惯会开玩笑。”
  金凤鸣正经道:“我可不是开玩笑,你是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我这辈子,就今天,就今天看过这一次!就好比城外那城隍庙里的鬼差一样,两眼又黑又青,脸色惨白,眼球血红,说他是钟馗我都信!”
  “凤鸣!”秦淮川喊了声,“你这张嘴还要不要了?”
  金凤鸣立即闭上嘴,鼓着脸在一旁垂着脑袋。
  孟庭许自然知道秦淮川为什么凶金凤鸣,心里有想法,酝酿了会,问秦淮川:“你在这有几日了?”
  秦淮川默了默:“就三日。”
  金凤鸣插嘴道:“他骗人!明明有十日了!”
  “金凤鸣!”秦淮川眼神锐利地扫向她。
  金凤鸣又缩回沙发上,嘴里嘀咕:“就知道凶人家......”
  孟庭许表情严肃,又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秦淮川温声回答道:“她一向胡搅蛮缠,爱说谎话,你别信她。我这几日时常回家,不是一直给你带换洗的睡衣吗?”
  金凤鸣用蚊子般的声音,夹着嗓子说:“那都是管家送来的。”
  终于,秦淮川忍不住了,拎起金凤鸣就把她扔出了病房。
  金凤鸣挣扎着大喊:“秦淮川!你王八蛋——你看人家孟先生老实,所以就喜欢骗他是吧!你都十天十夜没合过眼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对人家有意思,我跟孟先生说实话怎么了?你凭什么赶我出去?”
  哐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秦淮川站在门口仿佛被钉在了上面似的,半响也没开口。
  过了会,才小心翼翼道:“她瞎说的,你别理她。”
  门外,金凤鸣被丢出来的瞬间正好撞到了来探望孟庭许的庄晚,看清人后瞪大眼呀了一声:“庄先生!”
  庄晚微笑道:“大小姐。”
  金凤鸣眼冒星星,赶紧拉着他坐下,问:“你怎么来了?也是和我一样来看孟先生的吗?”
  庄晚点点头:“前几日想来看,远鄞说庭许需要静养,所以一直拖着没来。今日听闻他好些了,索性就赶紧过来瞧瞧。二是我要启程回北平了,故来向他们告别。原本还想请他们吃饭来着,看来是没时间了。”
  金凤鸣一听他要走了,惋惜道:“这就要走了?早知道我就多去园子看两场你的戏,这又是要个一年半载的听不到你唱戏了。我好舍不得呀!”
  庄晚宽慰道:“往后等我自立门户了,会时常来广州的,大小姐不必太过于伤心。”说着,看了眼病房。“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