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话,管家立即去办了。
  孟庭许先是去了隔壁书房,问范文生要了本小说。回来搬了把凳子坐在一旁,打开台灯,翻开《西厢记》看了起来。
  少倾,管家端着中药和白粥上来了。
  孟庭许放下小说,说:“我来吧。”
  管家见他要照顾秦淮川,想搭把手:“我帮您把他扶起来。”
  孟庭许说:“不用,他伤口深,不太好动他,你再去取两个枕头给他垫在脖颈后就行。”
  管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帮自家少爷,忙着又去拿了枕头过来。“那我就先下去招呼太太们的晚饭,孟先生您受累了。”
  孟庭许看了眼药方子,是饭后喝药,道:“麻烦管家再拿点蜜饯果脯来,我怕药味太重,他会吐出来。”
  他连连点头,笑着说:“还是您想得周到。”
  走时他顺带关上了门,害怕秦真忽然上来捣乱,让秦淮川不得休息。
  其实吃药用蜜饯镇住苦味的方法极好,他一惯喜欢这么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喝药已经吃不起蜜饯了。
  孟庭许先是往秦淮川脑袋前凑了凑,伸手在他鼻子下轻轻一点。
  两日没打理,连胡渣都出来了,还有些扎手。他捏住秦淮川的鼻子,不一会儿,嘴巴缓缓张开。
  孟庭许一笑:“你倒是不笨,知道用嘴呼吸。正好,先把白粥喝了吧。”
  喂了两口粥,见他慢慢有了吞咽的动作。极小心的又喂了几口,一碗粥渐渐喝了半碗,孟庭许放下勺子:“也不宜一下子喝太多,先让肚子缓缓。”
  随后他坐在一旁看书,等了半个小时,再把中药喂给了他。
  秦淮川迷迷糊糊感觉有股温热的水流涌进喉咙,下意识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与方才不一样,刚才是大米的清香,没有任何异味。他贪婪的想多喝几口,可现在真的是苦到嗓子眼了。
  顿时皱起眉头,要窒息了似的。
  恍惚中,又感觉嘴里掉进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舌尖微动,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充斥整个口腔。
  散去了苦味,酸得流口水。
  约莫过了一刻,才有凉白开进入嘴里将味道慢慢冲淡。
  孟庭许喂完药,给他漱口后才停下手。默默坐了会,听见门口管家叫他下楼吃饭去,把脸一偏,对着秦淮川说:“我先去吃饭,等会儿再上来看你。”
  下了楼,圆桌围着丫鬟。各位太太坐着,无人动筷子。
  孟幼芝站起来叫了他一声:“哥哥。”
  苏敏敏急忙招呼:“孟先生下来了,快坐下吃饭。二小姐等你好久了,说是见不到哥哥,自己宁愿饿着。”
  几位太太笑得温和,帮着附和。
  唯独赵娴,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像第一次孟庭许在这里用饭时的样子。当时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现在默许了可以和孟庭许一同上桌,对她来说,已经算很大的让步。
  这顿饭吃完,众人又聊了会外头的疯言疯语。
  报纸上刊登了秦淮川车祸一事,已经有人指出来是张广平撞的。虽然没有拍到现场照片,但是眼尖的,早就认出跳下车的是张广平。
  反正这事也关系不到他们身上,私下里说说,也不敢拿出去讲。唯恐张广平知道了,要报复自己。
  柳眉烟讥笑一声:“社会动荡不安,人人朝不保夕。哪个不要命的敢去说张广平?警察厅的人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报纸上也差不多明着讲了。可就是不抓人!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姐夫是黑……”
  翠红用力咳嗽一下,瞪着眼使劲儿地眨:“三姐姐说什么呢!这话平日里我们姐妹聊天的时候说说可以,但是孟先生和二小姐还在这里,你别乱讲。张家和郭家是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我们川儿能早些好起来,还怕他一个张广平吗?从前是老爷不让川儿涉险,现在是没办法被迫陷入危机。我看川儿这等聪明,那车速即使再快,也不是一下子就快的。”
  苏敏敏接着说:“哎哎哎!我懂我懂!我明白四姐姐的意思。她是说,咱们川儿脑子再蠢,也不可能站在原地等着那车来撞自己。收拾张广平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多简单,他背后的郭豪才是最难办的。这么多年,直到老爷去了山西,都没能找到理由去解决郭豪。他搞的什么证劵交易所,和梁家吴家恰好是仇人关系。金融圈容不下他黑吃白黑吃黑,所以这三个人互相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我问你们,如果要想把郭豪搞下台,是不是得要一个理由?”
  柳眉烟皱眉,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什么理由啊?”
  孟庭许听到这抿了抿嘴角,抬眼看向孟幼芝。孟幼芝立即放下碗,说:“我吃好了,各位太太请便。”
  赵娴接了话:“真真,二小姐吃好了,你也饱了吧?”
  秦真压根儿对太太们的话题不感兴趣,除了专心吃饭以外就是盯着孟幼芝看。
  看她可爱,心里欢喜得很。
  听见赵娴叫自己,赶紧喝了口茶咽下菜:“妈,我还没吃完呢。”
  赵娴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儿子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凶道:“你们不是说要去看木雕吗?我让人请了个木匠师傅来家里,正好也要给家里做家具,二小姐不熟悉家里的路,你就带带她。”
  秦真一听,是这么个道理,放下碗就跑到了孟幼芝跟前说:“孟幼芝,走吧,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