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算怎么应对?会不会置自己于险地?”
  “这些想要陷害将军和我的人,是等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要出手。”
  卫青明显有缓和的姿态,韩盈自然要紧跟上,她略微有些迟疑,还是直言道:
  “据我推测,此次下手之人,可能会是最近有名的齐人少翁,周夫人,及太医院所勾连的少府中人,之前陛下就已经要我调整太医院,因此次战事,我便答复陛下,返回后在进行改动,他们恐怕有些不能容我,太医院原属少府,能穿线搭桥在一起也不足为奇,如此,便有了这些宫人的栽赃。”
  “我回去,必然要整治太医院,之前我只是想轻微调整,现在……下手肯定会重一些,他们等不了,肯定要尽快反击,而那齐人少翁,不过是假做鬼神,哪敢让我在朝堂上多留?怕更是要早早的开始动手了。”
  “齐人少翁……原来如此!”
  医药和军队跨行太过严重,卫青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仇恨,此刻韩盈一说,他才想起来女医在民间拆穿了不少身为骗子的巫觋庙祝和方士。
  倘若这齐人少翁真的有问题,就算他没有参与此事,那在韩盈的威胁下,也会加入反对的势力,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肯定会有人主动拉拢他,而这样一来……
  “谶语,他必然要做个预言。”
  作为土生土长,最熟悉现在常用手段的卫青立刻道:
  “朝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少,他不会直接冲着你来,再加上周夫人引荐,那肯定还是要先损伤我。”
  韩盈点头,接道:“至于谣言,我与将军总共也未见几面,比起来其它,我觉得私情更为可靠一些,不过在此之前,这些人肯定要先做些铺垫,等世人生疑之后,再有人直接指证。”
  “那玛瑙珠链便是关键了。”
  一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确定了陷害的整套流程,不一定完全准确,但肯定和这大差不差,毕竟这些人的职位和能力,以及卫青和韩盈的情况,使得他们只能使出这些的手段。
  其实此计已经足够狠毒了,但没办法,皇帝就是更加信任卫青,而韩盈早回去一步,提前上了眼药,那皇帝肯定更信她而非少翁,只是——
  卫青道:“若是如此,澄清……恐怕不易。”
  其实只要皇帝愿意把那后妃和少翁的陷害的事情说出来,那的确不会有什么谣言,但这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更何况,他今日觉着对卫青韩盈好,能说,日后若是生厌,此事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所以,韩盈从一开始就不觉着这能公开,顶多做为私底下的真相,在少数群体,也就是朝臣中互相知晓,这也是肯定会出现的情况,毕竟,皇帝之前那么捧少翁,突然就清理掉,大家肯定会去揣摩到底怎么回事,这可不是被鹿撞死之类的理由就能让大家信服,联想韩盈和卫青的情况,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为尊者讳,乃臣子本分。”
  不过皇帝愿意在此事上装聋作哑,她又何必戳穿呢?这对自己又没有好处,说了句漂亮话,韩盈又道:
  “将军也知女子为官不易,如您这样高洁的,向来少有,反倒是以权谋私者比比皆是,而他们身居高位,用些手段,女官吏总会‘自愿’陪他的,可在外人眼里,说不定还是这女官自己贴上去的!这如何去罚?”
  “而今日之事着实微妙,将军英武,我自荐枕席,完全在情理之中,可那玛瑙珠链又难说寓意为何,朝臣经常与我对着来,我越咬定此为两情相悦之事,这些人必然要提及有强迫的可能,进而嚷嚷着将此举定为有罪。”
  卫青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很多时候,律法设立要落后于现状,先出现事情,大家才想着要如何去惩戒,制止,没有出现之前,那设立相关法律,只会引来无数人扯皮,尤其是韩盈并非延尉署中人,那不仅立法困难,推动也难的要命。
  可若是让朝臣觉着这能用来制止女官‘依附’上级,获得比男官更多的机会,那这些官吏可会非常愿意通过并推广它。
  “若是这样,倒的确不会出现我所说之事。”
  “正是。”
  韩盈笑着眨了眨眼:“就是将军您的名誉肯定会受些损失,毕竟,我可算不上多美貌。”
  卫青微顿。
  他觉着,韩盈在这方面的认知似乎并不太准确。
  不说长安,当年在山阳郡时,就有不少人仰慕她风采,只不过当时有许昭珠玉在侧,这些人比不过,才不肯当面言语,而来长安之后,也是有人想与其春风一度,后来见韩盈于男色上极为挑剔,为了避免使她不悦,才未曾提及。
  确定了应对策略,基本上不会遭受损失的卫青也有心情提一提别的事情,他笑着调侃:
  “传闻你一直不喜他人称赞容貌,我还以为是你更在意政务,不拘此俗,难道你真觉着不如她人?”
  “世人眼中的韩盈,不过中人之姿,可若是韩刺史,韩尚院,那就是风采绰约,妍姿艳质,与邹忌无异尔。”
  两性间的魅力,也并非全都由容貌判定,初中课本上的邹忌讽齐王纳谏,现在回忆起来,当真是辛辣至极,韩盈并不喜欢听那些假话,而且,职场上她更需要别人认可能力,那就更不能让这些人乱夸,但现在又不是职场,卫青可以拿此调侃,她也可以反过来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