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你任务更重一些,曹肥之死的案子,既要放水让汲廉以为已经蒙混过关,又要有几个细节你觉着说不过去,揪着继续查验,可结果看起来还是一无所获的姿态,你可明白?”
  杜延立刻明白了韩盈的意思。
  这是让他演戏骗两波人,好让这假账在郡守郝贤眼里是从曹肥处得到的,更加可信。
  做到这点同样也不容易,因为汲廉的反应是不可预估的,没人知道他要怎么推出这个‘凶手’,而杜延需要在对方出招后见招拆招,挑一些漏洞,能让他揪着此案不放继续查,但还不能推翻汲廉推出来的凶手。
  只有这样,才能让汲廉和郡守郝贤都知道他在揪着此案不放,而最后的‘一无所获’则是为了骗过汲廉,省得他销毁证据又或者做点别的事情来,而等韩盈诈郡守郝贤的时候,对方则会认为杜延已经查到了证据,之前那些不过是用来麻痹汲廉的。
  这很难,好在骗的时间不用太长,只有两三天的话,那还是能做到的。
  杜延深吸一口气,点头应道:
  “卑职必当尽力完成。”
  几位下属因为没有方向而产生的焦虑,在韩盈规划出来的清晰目标和具体任务前消散了不少,各自领了自己的任务离开,而暂时没有事情做的公孙敖留下,等韩盈写送给卫青的信件。
  军机密信,除了添加泥封或者胶封保存外,信的内容也需要加以保密,和后世那些谍战密码有些类似,只不过没有采用摩斯密码,而是替换文字的办法,这有一套专门的替换技巧,对这最熟悉的只有公孙敖,韩盈写好得由他再修一遍,走间谍的私路送过去,等她这边事成之后,再从明面上送一封。
  其实有泥封的信件,基本上能够保证信件送到收信人手中时是保密的,毕竟打开之后泥上的印也会消失,个人很难再进行复刻相同的印章,收信人一检查就能发现异常,但泥封只能保证收到的人看出信件是否拆过,而不能保证路上是否会出现‘意外’遗失。
  所以,一封信实在是有些不够,韩盈需要送两份,饱和式送信,以确保能够送到卫青手中,而为了防止出现信件被人看过的情况,再多加一道密码便成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么做,自然是吸取马邑之战带来的教训。
  三十万大军埋伏的动静极大,周围的尉史(汉边疆十里一亭,百里设置尉,手下有士史、尉史和,属于偏基层的官吏)见到过部队调动,知道一些情况可以理解,但让匈奴单于在审讯后得到大军埋伏的消息就很离谱了。
  那可是马邑百里周围,也是诱敌深入的关键位置,没有提前布置简直是有病!
  其实考虑传到长安的消息说,布置埋伏的时候,就出现诱敌进入包围圈时,放了一堆牲畜却没有人放牧这种反常理的安排,有这种纰漏,再出现主负责人和下面的部将没有意识需要将埋伏在周围的人调走,换成伪装的士兵,又或者提前给这些官吏做好准备工作也符合常理。
  只不过,这是长安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真实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谁知道有没有可能是边关做事散漫,已经很久前便随着军事调动,将埋伏的军情传的到处都是,这个雁门尉史只是其中一个佐证,还有其他的人证没有调查出来?
  韩盈是不太想在自己掌握力不足的情况下,赌边疆驿站没有问题的。
  一旦赌输,做为诱饵的上谷郡城分分钟先内乱给她看,保不齐再来遍马邑重演,甚至有可能会有更糟糕的情况,而加一道密语,费点翻译的功夫就能防止它们发生,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写完,将笔放下,韩盈将字迹还未干的信纸递给公孙敖,道:
  “重写后把这份烧掉,尽早寄出去,好让卫将军有时间安排。”
  接过来信纸,公孙敖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先看起来内容,很快,目光便停留在了‘疑兵所布,尽托将军’上。
  公孙敖其实很想信任一下兄弟,但九成九九……的人遇到这种搏命的时候,其实除了自己谁都不放心,他也是这以上人中的一员。
  毕竟卫青是在军事上颇有能力,但他一直都只是率兵袭击匈奴,从未有过这种布置疑兵陷阱的经历和经验,谁知道会布置成什么样子?而他可是和匈奴人交过手的,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凶悍,韩刺史真不该让卫青调不知哪里去,留下来找个别地埋伏着等匈奴来了回击多好?
  这些话刚才那么多人公孙敖不好说,此事周围无人,他总算能开口了。
  “韩刺史,你真觉着将布疑兵全交由卫将军可行?若是他调人过多,匈奴攻城时又驰援不及,你我可是命不久矣了啊。”
  公孙敖这话有些丧自家士气,不过,现在还不是卫青做为大将军出征匈奴,横扫各个部落,占下一块又一块疆土的时候,没有实际的战功做支撑,再加上过往处于弱势太久,将士们自信心都不算很强,很难做到如卫青那般,说匈奴不过小卒,唯占骑优尔的话来。
  这样的心态其实挺正常的,就像是韩盈前世,近十年随着国家经济实力上来,各方面和美利坚保持持平,一些地方还能超过之后,国人的自信心那叫一个高,可往以前,都不用太久,十五年前便还有一大堆人是国外月亮就是圆的心态。
  自信的气度,不是自己真有那个实力,就得靠国家给的底气,公孙敖两者皆没有,如何能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