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思索着如何以身作饵,加上什么样的军事行动,才能让匈奴王乃至匈奴单于率大军,来一场针对他的伏击战的设想究竟能不能实现,似乎完全没有想这个计划多么玩命,又多么疯狂。
  完全不知道叛徒身份还是不行……再差也得有个范围。
  将整个计划设想一遍后,卫青不由得摇了摇头,瞒几个人,一个阶层的人容易,但上上下下全部瞒住,那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了,马邑谋划的失败,很大程度上便是消息走露,百姓逃离,也没有军士做诱饵,放那么多牲畜,连个人都没有,这匈奴单于不起疑才有问题!
  还是得再想办法。
  想办法,而不是搁置计划,足可见卫青平日的谨慎下潜藏着一颗多么疯狂的心,他抬起头,没有对韩盈说自己的打算,而是看了一眼天色,道:
  “想查是否有叛徒还得从长计议,这样,明日韩尚院和我一同回禀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置?
  只要卫青在场,三个人遣散宫仆商谈也没事,而这种对边疆的决策,本来就不该由两个臣子私下讨论,卫青这么说,韩盈自然不会反对,她点头应下:
  “这正合我心意。
  确定交由陛下决断,这件事就可以暂时停下,而来的韩盈也不止这一个目的,她又换了一个话题:
  “我今日前来,是听京医院的医师说,有受伤的骑兵因不知保持洁净,用未成消毒的绑腿包扎伤口,以至于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取用的禁药才救回来。
  “喔?
  卫青没有一直关注熊季,自然不知道后续,他注意力放在禁药上,问道:
  “这禁药很珍贵?
  “不是珍贵,是有毒,此药性难以稳定,培育好了,用量准确能救人,培育不好,总量有差,便是杀人,所以才被列为禁药。
  韩盈稍作解释:“这些禁药都是从山阳带来的,运气好,我们保存得当,药没有出现变质,他们能用上,只是禁药量不多,别处也没有,日后若再有人受伤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太好治,我想着,卫将军可否让宋琳挑一部分学急救的士兵去教全军卫生条例,日常也讲究一下仪容仪表和卫生习惯,以免需要的时候,想不到此点呢?
  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而且也是从医疗方面出发,不会让主官不悦,只是在落实层面上,显然有些很大的问题,不论改变营中那些大老粗习惯有多难,就现在的条件,上哪能保证他们每日洗漱,折腾仪容仪表去?
  建议太过于荒谬,以至于卫青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看着韩盈,委婉的拒绝起来:
  “这太过于繁琐,实现不是很容易。
  如果是从医疗角度出发,那根本没有推行的必要,但从管理和保持稳定上来说就不是了。
  即便是现代,各国军队也有着普通人看起来极为离谱的勤务要求,比如豆腐块的被子和国外某海军的刷牙杯摆放尺寸,这些要求除了保持生活卫生外,更大的目的就是用来消耗士兵的精力,培养服从性和保持一定的紧张感,好用办法都是古今通用,顶多就是简化版和加强版的区别,韩盈相信卫青会在军队中推行它——只需要让对方认识到价值所在。
  所以,韩盈反问道:
  “骑兵们有些琐事做不挺好吗?
  卫青很快反应过来,紧接着,他看向韩盈的目光有了新的变化。
  第361章 新的证据?
  其实自宋琳进入军中开始,卫青就确定军中的情况肯定瞒不了韩盈,此刻手中纸册更是证明了他的想法。
  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知晓,她又不能驱使骑兵,对他能有什么影响?至于军中的情况,别说丑闻,也就是韩盈这些女医才会视为欺压,更多的人早就习惯并合理化了它,新兵、下位者,弱者就该服务于老兵,上位者和强者——传统嘛。
  对于卫青来说,他弱小时的经历,的确能让他看透美化过后的东西本质多么恶臭,但更改此事,却并非是为了单纯的消灭欺压本身,毕竟,在一个讲暴力,用利益捏合起来的军队中消灭欺压,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更多是意识到了这种情况对军队战斗力的削弱,尽量遏制它扩大。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人在钻制度漏洞的时候总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智慧,或者说,由人来推行的制度必然充斥大量漏洞,就像是将骑兵禁锢在军营,用日常训练和日常保养兵器之类的琐事让他们安定下来的办法,就已经有人开始钻空子,有些老兵、什长已经将自己的事情推给底层骑兵,而自己则空出大量的时间前去寻人进行赌戏,一口气输掉一月俸禄的也不在少数。
  面对这种情况,卫青能做的仍旧和禁酒一样,继续抓赌。
  这种墙漏了补墙的方式看似有用,但墙为什么漏才是最大的问题,不解决源头,那如酒、赌的事情会不断出现,甚至会越演越烈,卫青知道源头,可他着实想不出解决办法在哪儿。
  能给骑兵的口粮就那些,现在的训练量就已经让骑兵们越来越往大肚王方向发展,再练粮食真供应不上,强行加练只会让骑兵战斗力大幅度下滑,而管的更严看似能约束住骑兵,实际上却是在无形中扩大了中底层军官欺压底层骑兵的权力,他们的欺压加上长久约束,是能激发营啸的!
  而韩盈的提议,初听只觉着荒唐,可若是以消磨骑兵们的日常时光来说,那它就瞬间好用起来,尤其是最重要的一点,整理仪容仪表肯定废不了多少力气,要比日常训练轻松数倍,那对粮食的消耗也不会那么大。